第九章 重新旧好
可是，当她想要伸出手时，子阳的面孔就出现在她面前，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咪，你为什么选择萱萱而不要我？你为什么只爱萱萱不爱我？”
她就不敢再往前走了。
一模一样的面孔在她面前展现，有时候她真的恍然觉得，子阳就是萱萱，萱萱就是子阳。
有时候，萱萱会听到她喊自己子阳，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她会听到：“来，阳阳，这是你最爱吃的鸡腿……”
筷子夹在半空中就停住了。
萱萱不爱吃鸡腿。
眼里忽明忽暗，流露出一抹忧伤，孟睿枫有时候都看不下去了，筷子一掷，就抱着萱萱走出了芸凡的视线。
世峰说得对，她就是在自虐，不仅自虐，连身边最亲的人，都被她伤害了。
“伤害最亲的人，对于你，就是将自己割伤两倍的伤痕，你何必要折磨自己呢？”
记得世峰是这样对她说的。
怅然若失地收拾碗筷，那个鸡腿，还孤零零地躺在那，似乎和她一起承受同样的孤寂。
一晃十天过去了，平静的烧饭生活就这样在指尖流过。原以为，孟睿枫会想出什么方式来为难她，却不料，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
平淡得，连她都嗅出了一丝失落的味道。
“爸爸，我去上学了！”萱萱开始渐渐对芸凡失望了，每次看她，眼里都似有什么话要说，却都隐忍着，到最后，甚至都不敢看芸凡一眼了。
“嗯，路上小心！”孟睿枫温和地叮嘱了声。萱萱从来都不需要司机接送，他也就随她。
芸凡想要说句什么，却堵在了喉间，直到萱萱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眼睛还是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
“怎么，失望了？难过了？”
孟睿枫全抱着双手，审视芸凡。
急忙低下头去收拾饭桌，以掩饰脸上的失落。
孟睿枫却没有想到那么轻易就放过她，依旧用那副不愠不火的语调说道：“自己的女儿害怕自己，不敢和自己说话，这种感觉，不好受吧？”
眼神里微微露出一抹嘲讽。
手中的动作一滞，便起身要去厨房拿抹布，经过孟睿枫跟前时，没有想到他竟一把掰正她的身体，让她脸上的受伤毫无保留地落在他的眼底。
“怎么？现在懂得伤心了？知道痛了？后悔了？”
芸凡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朝他咆哮而出：“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就必须要揭开我的伤口看着里面血肉模糊才罢休吗？你就一定要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才开心吗？”
泪水，开始滂沱。
却没有打动孟睿枫的心。
他似乎死铁了心般要芸凡面对一个事实。
寒色一扫而过，唇间一抹嘲讽始终挂在那里：“陈芸凡，你是天底下最自私的女人！你只看到自己的伤口，却不想别人也有一个伤口，或许比你更深更大！但你却用最尖酸最刻薄的话讲别人的伤口揭开，以填补你自己的伤口！”
“你一再地伤害萱萱，全然不顾她一样也为她哥哥的死而伤心自责！你知不知道，那天，是萱萱的橄榄球掉到了楼下，子阳才下去帮她捡的！你知不知道，她一直都不敢告诉你，是她害死了她最爱的哥哥！”
陈芸凡大骇，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孟睿枫，看着他眼里的沉痛。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自责吗？你有没有想过？萱萱不止自责，更害怕！她每次看到你为阳阳难过的伤害，心里有多不安！她很想告诉你，本来死的人是她！但她不敢，她害怕你会真的不要她了，她害怕会彻底地失去你！”
泪水，在眼眶里积聚，凝成了一个小水洼，嘴里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你骗我，不是这样的……
孟睿枫没有让她有丝毫的躲闪机会，手心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逼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在你每日每夜为阳阳难过的时候，你的女儿，一次次地走过你的房门，一次次地希冀和你交谈，一次次地期望你能看到她的害怕和不安，而你呢？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将自己封闭，与她隔绝在两个世界中！那个时候，你知道她有多自责难受吗？”
“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精神受了极大的打击，仿佛孟睿枫的下一句话就要将她推至悬崖的最边缘，濒于崩溃的她想要伸手去抓住什么，却被孟睿枫反手握住了。
面对芸凡的求饶，孟睿枫根本就不想停下来，他必须要趁这个机会说出一切，为她，也为萱萱，同时也为自己。
“你根本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把自己躲在龟壳里面，不去想别人也会被你的龟壳碰伤！你只知道自己的伤口有多深，永远都不会体会到别人的痛！”
“你根本就不配当阳阳和萱萱的妈妈！”
“不要再说了！”芸凡终于忍不住爆发，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奋力一挣，发了狂般抱着头大喊道：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喊完后，人就像漏了气的气球，身子慢慢滑落，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埋于膝盖间。
浑身的毛孔都像被针扎着一般，就连喉间，都感觉到一双手在掐着她。周围的空气渐渐稀薄，压着她的胸腔，然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就像一个即将要溺水而亡的孝，那种恐惧和无助，还有一股深深的绝望在攫住她，心口的痛，更是一波接一波地袭击她。
就在她以为自己痛得快要死过去时，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将她搂住了，紧紧的，似乎想要将她的绝望挤出大脑。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有我陪着你，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像是在哄一个孝，又像是在发誓，坚定的语气，顿时就让芸凡抓住了一个救生圈。
俯身，终于忍不住哭倒在他怀里。
长久以来的压抑，长久以来的委屈和痛苦，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宣泄。
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她般，哭得那么彻底，那么绝望。
孟睿枫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一刻都不想放松。内心，却微微地松了口气，他终于可以再拥有她了，她终于再次重新接受他了。
不知哭了多久，后来，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相拥沉默，再后来，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自然的他们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对方一样。
满屋的春色，从这块波斯地毯上开始蔓延。
呢喃的呻吟、急促的喘息，渐渐泛滥，压抑在各自心头已久的情欲，一触即发。谁都不想停下来，谁都希望，在这一刻潮水般的欲望漩涡中，将自己交给对方，不要再去承担过去了的伤痛，只愿，紧紧地拥有彼此。
海浪一波接一波地袭来，红潮褪了又涌起，涌起再消散，急欲在对方的爱欲中忘记所有，成全彼此，一切，皆可抛。
他们就这样拥有了彼此，宣泄了对彼此的渴望。
日薄西山时，两人都静静滴躺在床上，累得连说话都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安静地躺着，相拥而眠。
萱萱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一直以来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心里那块压抑已久的石头，终于可以轻松地放下。
便转身，走向厨房。
两个小时之后，萱萱终于将自己的杰作摆上了饭桌。
一丝夕阳倾泻在芸凡的娇容上，良久，床上的人儿终于被一股温热惊醒了。微微睁开了双眸，眼前一张俊脸顿时放大在眼前。
“醒了？”
温煦的笑意挂在嘴边，芸凡一时间竟看得有点恍惚了：“嗯，早。”
孟睿枫讶异一笑：“早？你抬头看看窗外。”
芸凡一看，脑海里的意识终于慢慢回笼，人也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天啊，那么晚了！”
“妈咪，爸爸，起来吃完饭咯！”
萱萱的身影一下子在门口出现，吓得芸凡第一反应就是躲回被窝里，脸颊红得胜似窗外的夕阳。
孟睿枫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连串的爽朗笑声，萱萱也站在那掩嘴而笑，末了还不忘取笑芸凡：“妈咪，你害羞了？你的脸比我炒的番茄还红呢！”
“哈哈哈……”睿枫再次爆笑。
芸凡羞得恨不得再也不出来了。
孟睿枫怕她真的在里面闷晕了，便笑着对萱萱说道：“你先出去吧，你妈咪脸皮薄，都快闷成红烧鱼了。哈哈……”
“呵呵呵……”
“孟睿枫！”芸凡牙齿咬得咯咯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