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静夜中雪娘独幽思
雪娘坐在亭子里，等待着东富。宝琴走的时候是那么的忧伤，她知道，这一次的见面怕会是永别。就像那赵家小姐，此生再无缘分了。
东富回来了，“小姐，宝琴小姐回去了。”
雪娘看着东富，“你进府去了吗？”
东富说，“小的没有进府里去，在门口等着宝琴小姐进去后，就离开了。不过……”
雪娘紧张着，“不过什么？”
东富沉了一下，“看样子，好像府里有事，按理说，此时这个时间，该是休息了，可府里人影晃动着，进进出出的。小的本想上门口耳房打听一下，又觉得不妥，就回来了。”
会出什么事？会是她的母亲病重了吗？
“东富哥，你去休息吧。”
东富行了礼退下了。
芸儿说，“小姐，宝琴小姐已经回去了，你也该去休息了。”
雪娘说，“芸儿，跟我去看看贵哥哥。”
芸儿赶紧说，“小姐，还是别去了。都这样晚了，想必贵少爷已经睡下啦。你这一去，不是又把他吵了吗？”
雪娘一边走一边说，“站在园子外看看，若是睡下啦，就回来。”
芸儿无奈跟在后面，去了梦月厅。果然，园子里除去环廊上的灯，其它都灭了。雪娘站在外面看了看，转身出来。刚走了几步，就又站下了。
“小姐，你今个儿怎么啦？”
雪娘不说话，朝着天赐住的想月厅走去。雪娘一路走一路想，今个儿来府上提亲的倒是哪几家？见娘高兴的样子，想必是已经有看准的姑娘了。在这水月镇上，能够和哥哥般配的没有几家，在学校里上学的女孩儿并不多，富裕人家不想女儿抛头露面，穷人家女儿又没钱念书。倒是有几个很标致的，会是她们吗？还有班玲。尽管父亲不是个看中门第才结交人的性情，可是，到目前，云家族里结亲的却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想班玲和她舅舅不可能冒昧来提亲的。玉姐姐之所以来提亲，因为贵哥哥只是云家的养子。大户人家是非常看中长房长孙的，这一房娶亲是十分重要的，它关系到日后掌家人的品行才情，家族的兴盛昌隆，所以说，天赐才是云家真正的长房长孙，这个未来的掌家媳妇更是重要。
想月厅到了，和梦月厅一样，除去环廊上的灯，其它灯也是灭了的。雪娘站在外面，静静地看着。她突然想起来，《红楼梦》里，黛玉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来到怡红院宝玉的住处，晴雯不只是她，说了些不规矩的话，惹得黛玉伤感忧心，惊落了附近枝桠上停宿的鸟儿，直愣愣地飞走了。曹雪芹还冠了一首诗：花魂默默无情绪，鸟梦痴痴何处惊。
此时，虽说没有什么晴雯来混骂，这灭掉的灯火却也如同晴雯，生生把她挡在了门外，此景此情，难也不是伤感忧心的。雪娘想到此，果真，也是泪珠儿轻轻抛落着；哥哥，你睡下了吗？你可知雪娘在外面看着你？雪娘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够有几个，说不定明个儿雪娘就已经被嫁到外面去了，就如今个儿的宝琴，再见一面，终是很难了。
突然，头顶上混混作响。接着一道闪电闪了过去。
芸儿赶紧说，“小姐，快回去吧，瞧，怕是要下雨了。”
雪娘抬头看，自语着，“刚刚还好好的天，怎么转眼就变了呢？”
芸儿不明白小姐这几日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啦，静修师太不是治好小姐的病了吗？怎么这会子又会是这样痴痴怨怨的，和以前一样呢？难道真要像庵中那个小尼说的话，定亲了就会好了？就算是定亲，也要喜欢的人才行，可小姐好像没有对哪家的少爷看过一眼呀。怎么办？
远处已经有阴云慢慢挪过来，不一会儿就在头顶上了，又有一声雷炸响了。芸儿着急地说道，“小姐，快回去吧。”
小尼又朝园子里看了看，正待转身，见屋里亮了灯，不一会儿，门开了，有人出来，待走在环廊的灯下，小尼看清是天赐。见他急慌慌地跑出了园子。眼看着，转过了西水桥，奔拜月厅方向去了。
芸儿问道，“天少爷这是要去哪儿？”
一道闪电划过，雪娘明白了，天赐一定是去樟园了，是去看小奴了。
“芸儿，你先回去吧。”雪娘一边说一边抬脚就追，幸亏爹娘没有给她缠脚。没几步就看见了前面的天赐，跟在后面去了樟园。天赐进去后，雪娘静悄悄依靠在门口边。
“小奴，我知道你叫小奴，这个名字我也喜欢。上一次让你淋了雨，这一回不会了，我给你盖得这个房子很牢固的，下再大的雨也淋不到你了。你好好的，妹妹就会好好的，所以呀，你一定要争气噢。”
“樟树爷爷，小奴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地保护它，让它健健康康地长大，还要长命百岁，就和你一样。保护好小奴，就是保护了妹妹，无论你要什么样的承诺，天赐都会答应你，就算是你要天赐的阳寿，天赐也会答应你的。天赐说话算数，决不食言。”
小奴捂住了嘴，只是泪水压不住，满手心，都是泪水儿。
等候在不远处的芸儿着急地看着雪娘，眼看着雨下了起来。她顾不得雪娘的命令，跑过去，拽着托着把雪娘弄回到了后花厅。
芙蓉闷闷地说了一句，“要下雨了。”
“该下下啦，眼看中秋了，清新清新空气。”
“你这是这么了，以前你早早就睡了，今个儿到现在也睡不着。”
“还以为你睡着了。”
“你不睡，我怎么睡得着。今个儿晚上就见你有点不对劲，你在想什么？”
云泰逸一晚上的确是点兴奋的感觉，所以睡不着。他伸手把芙蓉揽进怀里，呢喃着，“我喜欢仲辉这孩子。”
云泰逸的话让芙蓉证实了自己一晚上的猜想，从仲辉来了后，云泰逸的眼眸几乎没有离开过，那眼神里闪烁着几近疼爱，她的心突然就开始不安起来，这不安来自什么，芙蓉其实并不明了，只是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的情绪和感触，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芙蓉想了想，“泰逸，你想做什么？”
云泰逸顿了顿，说，“芙蓉，我想让仲辉做我们的女婿，你看好吗？”
芙蓉惊得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见芙蓉如此大的反应，云泰逸也有点惶惑，的确是，太突然了，其实连自己也有点不确定，自己曾经的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是仲辉来了后，他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芙蓉，你，你不喜欢仲辉吗？”
芙蓉一时间没有说话。
云泰逸也坐起来，双手捂住脸，使劲搓了一下，然后说，“你若是不喜欢，就不提了。”
云泰逸这样一说，芙蓉冷静下来，脸上轻轻一笑，依偎进云泰逸的怀里，“我没说不喜欢，只是有点太突然了。泰逸，我觉得先问过静修师太，看她的意见怎么样？你知道吗？我感觉，仲辉会是静修的孩子。”
芙蓉的话惊愣了云泰逸，他没想到芙蓉会有如此的洞察力。在靖韬兄的墓地里，见静修拿出来那个手镯，云泰逸就感觉到了这一点儿。静修说，手镯是仲辉母亲的饰物，在日本时，他每天看见静修手上戴着的。他不明白的是，静修为什么会挡着他的面儿说，是相信他不会外传？还是另有隐情？
“为什么是先问静修而不是雪儿呢？”
芙蓉愣了一下，随后说，“如果静修不同意，就当是没有这回事，毕竟仲辉是个男孩子。若是先问了雪儿，雪儿同意了，他们不同意，岂不是让雪儿女孩家羞死了。”
云泰逸笑着点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芙蓉又说，“若是静修同意了，想必仲辉不会推迟，然后问问雪儿。若是静修不同意，那连仲辉都不必问了。”
云泰逸笑道，“芙蓉，你这是包办婚姻了，父母之命媒唆之言，就不怕雪儿恼你这个当娘的？”
芙蓉说，“我不怕，世界上任何一个娘不会害自己的女儿的。我信雪儿会知道我的这个娘对她的这番心思的。”
“那么自信？”
“对，就是这么自信。”
翌日清早，饭后，又说起媒人提亲的事情来，天赐着急地说，“爹，娘，孩儿不想要那些不认识的女孩儿。”
云泰逸笑了，“那你心里是有了喜欢的人了？”
天赐就赶紧说，“没有没有。”
雪娘看着天赐，“哥哥，你心里真的没有吗？”
天赐举起手发誓，“真的没有，我发誓。”
雪娘挽住芙蓉的胳膊说，“娘，你是不知道，学校里那些女孩儿们有事没事地总是围在哥哥身边，她们都喜欢着哥哥，因为喜欢哥哥全来对我好，想着我这个未来的小姑子给她们美言几句。”
天赐哼了一声，“还说呢，那些少爷们不也一样，喜欢妹妹，就来巴结我和贵哥哥，想着我们两位未来的舅哥给他们美言几句，不要在关键时刻反对他们。”
雪娘跑到天赐跟前，伸手就打，“坏哥哥，你说什么呢，看我以后还理你不？”
天赐一边躲一边说，“好妹妹，绕了哥哥，哥哥以后再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