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短分离俩人乱心绪

雪娘做完了一天之中的前两个课业后,回到自己住的厢房里,做第三项课业,弹那首《鸿鸣》曲,此时的曲谱在雪娘弹来,只是一首欢快无比的曲谱了,再也不是当初痛苦难耐的折磨了。

芸儿做着茶道,是宝琴教她的。“小姐,好啦,喝茶了。”

雪娘一曲弹完,走过来,坐下。芸儿端起一杯递给雪娘,她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称赞着,“这宝琴小姐真的是很了不起。”

芸儿边做边说,“是呀,手巧,人漂亮,心眼也好,就是不会识文断字。”

雪娘哀叹了一声,“真的是太可惜了。”

“不过,比那个赵家小姐好多了。”

听到芸儿的这句话,雪娘想起来昨天回到庵里的赵家小姐,人清瘦了许多,更加地寡言少语了。雪娘和宝琴稍作了一会儿后,雪娘就出来了,站在院子里,听见了她压抑的哭声。雪娘也跟着流下泪水。

芸儿见雪娘不再说话,就又小声地说,“小姐,那赵小姐真的要出家吗?”

雪娘看了看芸儿,说,“她家里人是这样说的,师太说还要征求她自己的意见,她要是不愿意,也不算数的。”

“那她愿不愿意呢?”

雪娘轻声说,“她只是哭,没有说话。”

芸儿就说,“那赵家小姐的性子太柔弱了。”说完看着雪娘,沉吟了一下,又说,“小姐,若是赵小姐不想出家,小姐你就救救她吧。”

雪娘一楞,随后轻轻笑了,说,“我们的芸儿真是心地善良,你说,怎么救?”

芸儿想了想,就说,“让赵小姐嫁给东富好不好?”

雪娘真真愣怔了,“东富?”

芸儿说,“虽说东富在咱们家是个下人,可是,老爷夫人小姐都没有把他当做下人的。东富身体好,人品好,长得也好呀,赵小姐嫁给东富也不算是委屈她了。”

“虽说我们不把东富当作下人看,可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下人。人家赵小姐会同意吗?”

芸儿就说,“赵小姐虽说是小姐的身份,可现在就要当尼姑了,嫁给东富,总比她做尼姑好啊。”芸儿一边说一边又给雪娘倒了一杯。

雪娘慢慢站起来,看着外面,“你想的简单了,那赵小姐看得出来,骨子里有着傲气呢,她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下人。”

芸儿就说,“傲气又有什么用呢?”

雪娘轻轻哀叹了一声,回转身坐回到床上。

“雪娘小姐。”门外传来宝琴的喊声。雪娘赶紧起身迎了出去。一出门,雪娘就惊住了,宝琴身边站着一身尼姑服饰的赵小姐,头上戴着尼姑的帽子,看得出,已经剃度了。

雪娘慢慢上前,拉住赵小姐的手,哽咽地说,“赵小姐,我刚刚还和芸儿商量着怎样帮你呢?”

赵小姐双手合在一起,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抬起头来,看着雪娘,淡淡地笑了一笑,说,“雪娘小姐,谢谢你,宝琴也是这般的想帮我呢。不过,我倒是喜欢留在这里,每个人的归属是不一样的。我会在这里为你和宝琴祈福的。雪娘,宝琴,你们的归宿是在外面的红尘中,所以,要好好的生活。”

雪娘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赵小姐说这么多的话,说的还是这样有意境。她轻轻楼抱住赵小姐,说了一句,“你也要好好的,我们会时常来看你的。”

静修师太进了院子来,见几人如此,说了句阿弥陀佛。

静修说,“慧空,虽说现在你是剃度了,但还是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若是那时候想还俗了,会让你走的。”

赵小姐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后说,“师傅,慧空在第一次来庵里时,就已经是佛家的弟子了,之所以等到今日才皈依我佛,是因为弟子的肉身属于娘亲的,不忍娘亲伤心。现在娘亲到了佛主那里,那弟子当然也该来到佛主这里伺候我佛,直到肉身消失。”

宝琴哭着跑出了院子。雪娘忍住泪水,说,“师太,屋里坐。”

“师傅,慧空出去做事了。”说完又叨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出了院子。望着赵小姐清瘦的如风一样的身躯,雪娘终是没有忍住眼泪,流了下来。芸儿赶紧递上帕子。雪娘接过来轻轻抹去泪水,抬起头来,再次说,“师太进屋坐。”

静修进的屋里,坐在书案边上的椅子上,看着书案上的筝,说,“弹过了吗?”

雪娘说,“已经弹过了。”

静修凝视着雪娘,此时雪娘脸上已经是健康红润的颜色了,尽管还为着赵小姐伤心流泪。她凝视着雪娘,问道,“你在为赵小姐难过吗?“

雪娘看着静修,沉吟了一下,淡淡地说,“雪娘是在为赵小姐难过,但是却不为慧空难过。”

静修问道,“此话怎讲?”

雪娘说,“赵小姐只是一个被人摆布毫无主见,不能为自己做主的弱女子;而慧空却是自己选择的。生命的表现是多种多样的,不是说出家就是很痛苦很绝望的事情,也不是说红尘中就是幸福快乐的环境。对于人来说,幸福和快乐在于人的内心感受,所以,不在乎环境,不在意长短。花草树木也是一样,今年落去了,明年还会来,花开花落,美好是永存的。诗词中,那个人虽说不在作者的身边,却在作者的心里,就算是有朝一日肉身消失了,那份想念依旧跟随着作者的灵魂永存着,这一份永存是美好的,这一份美好又怎么会消失呢?师太,雪儿懂得了这些。”

静修露出了淡淡地轻轻的一抹笑意来,她站起来,走到雪娘身边,握住雪娘的手,叨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转身出了厢房,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雪娘跟了出来,随着静修望着霞光照耀的天际,直到那抹霞光慢慢淡下去,静修走出了院子。

翌日一早,雪娘照例来到大殿,听主持师太讲心经。静修讲完后,雪娘淡淡地笑了:所谓明心,就是明白烦恼未生以前的那个心,烦恼是後来有,有无明便有烦恼,一念不觉而有无明,无始劫以来的烦恼迷了心,烦恼本来无,本来无烦恼的心是如何?我们要明白。若烦恼本来有,无一人可以成佛,因烦恼本来无,我们就有机会成佛,只要悟到烦恼本来无,便明白到无烦恼的清净心,直修至成佛。雪娘心说,我虽不想成为佛,但我想成为佛那样的人。

走出大殿,遇上赵小姐。赵小姐脸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仍旧是淡淡一抹的微笑,双手合十叨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雪娘也淡淡地笑着说,“慧空师傅早。”这慧空弯了下身子行个礼就进大殿去了。雪娘刚回到厢房,静修来了。

“你该回去了。”静修说。

雪娘眼睛一亮,但随后淡淡一笑,轻轻地说,“谢谢师太。”

芸儿一听,高兴滴楼抱住雪娘跳起来,“小姐,太好啦,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门外慧青说,“师叔,云施主来了。”

听父母来了,雪娘这才喜形于色般地笑了。

静修说,“去吧。”

雪娘说了声谢谢师太,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流泪,好久了,真是好久没有见到爹娘,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离开爹娘,而且离开的这么久。

“小姐,小姐,你慢点儿。”身后的芸儿一边跑一边叫喊着。

哥哥来了吗?那天,哥哥倒在地上的情形,她的脑海里一刻也没有忘怀过,看着哥哥,她好想哭,好想哭,她太依赖哥哥了,甚至多过了对爹娘的依赖,越来越大的事实让她害怕着,让她恐惧着,因为她终究是要离开家,到那时候,没有了哥哥,她该怎么办?

看着跑过来的女儿,芙蓉泪流满面地迎上去,一把揽在怀里,呜咽着,“雪儿。”

雪娘紧紧地倚在母亲怀里,哭出了声,“娘。”

雪娘出现的那一刹那,天赐的心,突然地、狠狠地、紧紧地疼起来,疼得他以至于无法呼吸,他很想伸手捂住胸口,很想,张大嘴。可他怕雪娘看出来,怕看她因为心疼他的那份眼神,怕看她因为关切他难受的样子。

天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雪娘进庵的这段日子,他开始害怕,原来自己是这么在乎雪娘在身边的日子,曾经开雪娘的玩笑,说她快要留不住了,急的雪娘哭鼻子,却原来,自己才是最离不开雪娘的,却原来,自己每天的快乐,每天的高兴,每天的幸福,是雪娘给的。所以,他害怕,以后呢,雪娘终究是要离开家的,到另一个男人身边,过她每天应该过的日子。

天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妹妹如此依恋,依恋到不能自拔的地步,他的心似乎告诉自己,对妹妹的依恋超过了哥哥与妹妹的情感,怎么会这样?雪娘可是自己的亲妹妹呀。

云泰逸上前,微笑软语,“雪儿,让爹爹看看。”

“见过爹爹。”雪娘对着父亲福了一礼后,轻轻依偎进父亲的胸前,低声软语,“雪儿好想爹爹。”

“爹也想你。”

“哥哥。”雪娘轻轻叫了一声后,却只,无语凝眸。

天赐的心再一次地,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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