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即是轰隆的雷声。

直到瓢泼大雨落了下来，裴川依旧没来接她。

成衣铺已经打烊，沈昭芸在屋檐下躲着雨。

京城街巷亮起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属于她。

沈昭芸恍惚想起年幼时，裴川从未失约过。

即使他有事要离开，也会说：“昭芸，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不要动，等我来接你。”

沈昭芸学会了乖乖在原地等裴川，可这次他却失约了。

冷风裹挟着冰雨让沈昭芸瑟瑟发抖，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她只能冒着雨准备冲回王府。

正在这时，一阵车轮滚动声和马蹄声由远及近。

“沈昭芸！”

马车尚未停稳，裴川已经跳了下来，大步朝她走来。

青石地板上的积水，映出沈昭芸惨白的脸色，还有裴川的盛怒。

“我没来接你，你不会自己走回去？”

莫名的怒火让沈昭芸眼角沁了水雾。

她轻颤着睫毛，咽回喉间的苦涩：“对不起，皇叔，我以后不会等你了。”

以后，我会迎着风淋着雨，走自己的人生。

再也不会等你了。

裴川沉默一瞬，解下玄色披风披在她身上。

湿漉的雨水顺着他的发髻淌落到脸颊上，再顺着硬朗的下颚线滴落。

“上车。”

他拉着沈昭芸上了马车，让车夫驱车回王府。

一路无言，直到回了梅苑，裴川一眼就看出院子里的异常。

“怎么空空荡荡的，跟没住人一样？”

沈昭芸将身上的披风递还给他，说出了早已想好的措辞。

“一些无用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了，待日后皇叔成婚再添喜庆的。”

裴川点了点头，转而又严肃提醒道。

“往后阿月进了王府，你绣的那些鸳鸯香囊，记得统统收起来，莫让阿月瞧见。”

沈昭芸乖顺的点了点头：“好。”

其实这几日，她不仅把所有的香囊丢了，连同那些针线也全都丢了出去。

裴川见她应得毫不迟疑，眉头拧紧了几分。

但他未再多言，叮嘱她早些休息，便转身走出了梅苑。

这一夜，沈昭芸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的她好像回到了幼时，父亲母亲带着沈家军征战沙场，留她一人在京。

她在街头迷了路，瓢泼大雨砸落在她身上，却无一人为她撑伞。

十七岁的裴川路过，淡漠的扫了她一眼便继续前行，没有任何怜惜之意。

沈昭芸抽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睡梦中泪流满面。

倘若当年，裴川没有为她撑伞，没有牵着她的手进王府。

自己和他是不是不会有这么深的羁绊。

他也不会在自己的心底，生根发芽这么多年……

翌日，风清云高。

裴川命人煮了姜糖水送来沈昭芸的院子，又带了一堆礼物给她。

“昨日那衣服你不喜欢，阿月又给你特意挑了脂粉，你改日要好好谢谢她。”

看到那琳琅满目一堆胭脂盒，沈昭芸平静的点了点头：“谢谢皇叔。”

还有八日，她就要换上戎装戍守边疆，这些东西大抵是用不上的。

空气一阵静默，裴川灼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久久没再说话。

“你寻个时间给你父母写封信，让他们回京参加本王的婚宴，你和他们九年多未见，如此也可聚一聚。”

他的话，让沈昭芸整个人僵在原地，喉间也涌上一阵涩痛。

她也想给父亲母亲写信，可身掩黄沙的他们，又如何能收得到……

“边疆不平，沈家军誓死不回京，皇叔的婚宴，他们怕是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