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位娘娘的封号是什么呢?”花颜突然就想要问一问。这样倔强聪慧的女子,一定也会有个好听的名字吧?

“真的想知道?”弘子骞朝花颜反问道。

花颜点了点头,肯定道:“嗯。”

“荷妃,那位娘娘便是荷妃。”

弘子骞说到荷妃的时候,声音有了些起伏,花颜却没仔细注意道,若是她注意到了,那一切谜底便出来了。

花颜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哎!”自古情难圆……荷妃,荷妃……多好听……出淤泥而不染……只怕那次的争宠,抢夺斋月宫也是被陷害的吧。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去争宠呢……“那个皇子,后来如何了呢?”

“那位皇子……在那位娘娘的求情下,并没有被强逼净身,但却被分到了最低贱的辛者库入了包衣籍,在宫中服役,那时不过是三岁的孩子,却为那一群禁军侍卫跑腿,在大冬天里头用那一双白嫩的小手在雪地里刨雪为侍卫大人们泡茶,冻得手指流脓……”弘子骞说着说着便不说了。

花颜满是窒息般的感觉,三岁的孝子……心里头太难受了,花颜也不想听了。

“你的意思是,那惺子现在流落民间吗?”花颜朝弘子骞问道。

那么多年过去了,应该都长大成人了……慢着?花颜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东西,她莫不是一脑袋栽到弘子骞的故事中了?反应这么的迟钝……禁军,惺子,侍卫总管。

花颜“嚯”的一声站了起来,一手支在了桌子上头,语气咄咄逼人:“你告诉我,你就是那个惺子对不对?你之所以告诉我,都是在设局对不对?”

走到了如此地步,被骗了那么多,被圈了那么多,花颜已经不能再好脾气的容忍这一切了!“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些?你们究竟还有什么目的?!”花颜像个刺猬,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人。

紧接着是弘子骞错愕的眼神,然后是绝望。他淡淡的说道:“娘娘,这只是一个故事,一个孩子的故事”

“如若您认为臣是意有所图的话,那么臣告退,免得在这里令娘娘生疑。”他起身便想离去。

花颜大喊一声道:“站住”然后拿起了桌上其中一个小瓷罐,指着瓷罐问道:“这个,是你送的对不对?”

“是”他并不否认。

“拿走”花颜正气头上,此时完全属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状态。

弘子骞眼中流光闪动,心里头有些地方慢慢的破碎掉。他无声的接过花颜伸过来的药罐,决绝的打开门,然后扬长而去。

花颜气得坐下来,隐隐约约料到了什么,弘子骞敢踢踢她自然是有身份的了,她没猜错,一直都没有猜错,都是在骗她,连偶然遇上的知己都是所谓的皇亲国戚。

花颜突然大喊了一声:“为什么都是骗人的!!”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些人为什么还不放过她?没有了怀亦,没有了权利,盟帮也因为参与赫连怀亦诛九族那件事而不得不树大修枝,在京城收敛生意,现在就连她也请旨冷宫,她到底还有什么利用价值?让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上门来,旁敲侧击,至死不罢休!

先是南宫轩逸,再是弘子骞,为什么连进了冷宫都这样不得安宁?

弘子骞紧抿着唇,浑身上下发出比往日更冰冷的气息,他手中还拿着花颜气急之下还给他的小瓷罐,他并没有用轻功出去,而是一步步的朝外头走去,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然后在前院月年、月桂、月龄、碧落几人的错愕的眼光下走出去,他听到了花颜最后怒吼的一句话,为什么都是骗人的。他只想说一句,他一直都不曾骗过她。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他是东方邃毅,大兴国的二王爷,从前不是,但往后是。

娘,我还是要走进族谱里头了。

弘子骞走了之后,花颜心里头那个疼,在黑暗中呆久了,弘子骞方才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眼睛又开始迷迷糊糊。

月龄和月凡见弘子骞走了之后,急忙的冲进来,大声问着:“娘娘,没事吧”

碧落也跑着进来:“小姐,那人不是姑爷的侍卫么,他来做什么?姑爷都把你打进冷宫了,还叫人来做什么?”

花颜见碧落这样讲,知道她是误会了,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解释,误会就误会吧。

三个人站在她前头,她晃了晃脑袋又开始看不清楚了。

花颜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朝月龄说道:“月龄,这里头有些暗,你陪我出去走走吧,碧落你就和月凡一起做饭,后头好像有块空地儿,你让月年去锄锄,咱们自己种点东西,至少能抵些开销,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月钱……有些难过活呢……”花颜怕碧落跟上问东问西,于是就安排了工作让她做去。

月凡一直盯着花颜那个被砸伤的额头瞧,心里头难受得……

“锄地的就让我去吧”月凡说。她现在满心的愧疚无处发泄。

花颜点了点头,反正谁去锄地都一样,“那便让月凡去吧”说完,她便一脚跨出了房门,走了出去。

月龄赶紧跟上,然后碧落去厨房生火做饭。

花颜走过前边的院子,然后径直走出了竹苑,一入眼的便是成簇成簇的竹从,碧绿碧绿的。花颜朝月龄说道:“我们随意走走吧……”

月龄跟在后头,点了点头。应花颜道:“嗯”

哪边竹子厦走些,花颜就带着月龄往那边走,突然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两条路,一条往东,一条往南。

“哪边的风景好?”花颜问道。好像她自搬出斋月宫,搬入竹苑,都没有出去过了。这一群人里头,也就月龄出去过。

花颜突然觉得自己出来散心是带对人了。回头见月龄一副思索的样子,花颜随便就先选了一条路走。

月龄跟在后头,见花颜已经衙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喊住了花颜:“娘娘,那条路的风景比较好看些”

“哦”花颜讷讷的应道,其实走哪条她无所谓,每条路都有它独自的风景。

花颜见都已经选了这条,就不换了。她朝月龄说道:“没事……我们不换了,就沿着这条走下去吧”

“一路走下去,总会遇到特别的风景的”花颜本意便是如此……

月龄一急。憋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说。往东走是去园亭,这往南走……那是去阴才人被贬的冷宫……

月龄干脆停下了脚步,看能不能阻止花颜。

花颜往前走,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回了头,看见月龄在两米开外站着不动了,她凝了眉:“怎么了……月龄?”

“娘娘……”月龄无语。

花颜心里头郁结才想要出来散心的,倒是疏忽了月龄的感受。花颜还以为是月龄身体不舒服,不便多走。“月龄……若是不舒服,那就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人走走便好”

“不是……娘娘,没有不舒服。”月龄答。

“那是怎么了?”花颜问道。

月龄心速跳得好快,娘娘以前抢了阴才人贵妃的位置,这回又是因为娘娘,连才人都没得做了,真不知道撞上了会怎么样。月龄那个纠结,最后还是憋红了脸说道:“娘娘!这条路通往的是阴才人的冷宫!”

……

花颜比想象中的冷静,果真停下了脚步,与阴凌萱多久没见面了?自慈永宫奉茶后,花颜的恨意达到了极致,之后干脆就眼不见为净,就连前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都只是耳闻不亲见,紧接着就听说她怀孕了,无论是削品阶降为才人,还是被迁怒一起打入冷宫,花颜就一直没有见过她。

时光荏苒,大家这么多风风雨雨一同过来,不管是胜者还是败者,阴凌萱为此也付出了很多,家破人亡,永世不得翻身,花颜想着想着便也觉得没这么恨了,终究是心软了。

花颜沉吟片刻,默默的往回走,月龄急忙跟上。

月龄心想,只要娘娘不继续往前去就好,前方太尴尬,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没想到月龄心里头的念头刚放下,花颜就开了口:“我们先回去吃晚饭吧,吃过饭再挑灯去看望阴妃,现在竹苑里头也没什么好东西,待会月龄你准备一篮鸡蛋,我们送去给阴妃补补身子……”

月龄听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娘娘还是要去看龙才人啊……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么……

她只好默默的应了下来,然后继续跟着花颜的步伐往回走。

竹苑前,月轩拿着一条绢布仔细的擦着门边的隙缝,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念着什么。

花颜与月龄一同走回来的时候,便是看见月轩制造的这幅景象。

花颜好奇的问道:“月轩,你在干嘛呢?”

月轩本是在专心致志的擦着,听见是花颜是声音,抬起头来:“娘娘回来了……”她立刻朝院内喊道。

其它人,有空的就出来迎,剩下月凡碧落在后边忙着。

花颜继续朝月轩问道:“月轩,你这是在干嘛?”按照这几丫头的定理,肯定是想要大动干戈一番了。

果不如其然,月轩回道:“娘娘,我同碧落商量,把竹苑二字的牌匾换掉,竹苑这冷宫名太凄清了,换个热闹些的也好……”

花颜一听,无语道:“尽知道瞎折腾……还是这样吧,留着竹苑二字。”

她想到了弘子骞所讲的故事,这毕竟是一种牵挂,她虽是无神论者,却还是在心里头默默的说道:“请荷妃娘娘保佑……”至于要保佑什么,她也不知道,反正保佑就对了。

月轩见说不换了,干脆就收了绢布,不擦了。

花颜笑着走进了院子,一天过去了大半,碧落从灶房里头把才端出来,月年也已经在大堂里头腾了张桌子出来,竹苑不大,也就只能大堂当饭堂了。花颜住主房,碧落月凡们后边的三间小房,格局与四合院落差不多却又多个前庭与大堂两个格局。

碧落上好了菜,让月桂到后头去把月凡喊来吃饭,花颜先入座,看着饭桌上的三道菜,炒鸡蛋,炒青瓜,酸菜炖腊肉,还有份白汤,与往日在斋月宫吃的燕窝莲子羹,宫爆黄金肉,鲍鱼鱼翅煲,不知道差了多少。就是在洛府也没有吃过这样的菜,可是至少还有三菜一汤,花颜拿起了筷子,朝她们这六个站着的人说道:“大家快点坐下来一起吃吧,收拾了一天也都累了”

月龄说什么也不坐,碧落虽然和花颜习惯了,但是见她们其余五个人都没坐,干脆也站着了。

花颜知道她们顾及的是什么,她劝道:“快坐下来吧,在冷宫里头没有主子也没有丫鬟,你们跟着我是与我一同吃苦的,咱们也就吃饭这片刻算是福气,有福同享,你们若是不坐下来我便把你们打发回去”

花颜说完睨了碧落一眼,碧落立刻把她们一个个都按到了桌旁,逼着她们坐下来。

花颜眯着眼睛笑,动手开了饭局,含含糊糊的夸了碧落一句做得不错,笑得格外的甜。

碧落心里头有些心酸。

大家吃到一半的时候,花颜见是个时机,于是向碧落月凡几个说道:“我们待会吃过饭,去探望一下阴妃吧”像是语气询问,也像是在公布行程。

碧落一听,第一个放下了筷子:“小姐,看她做什么?她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

花颜无奈道:“碧落……”

碧落别过了头,然后又继续拿起筷子,默默的吃饭。小姐又开始犯傻了,除了翻白眼,别无它法。

月龄道:“好像皇上有给阴才人指派丫鬟照顾的”言下之意是让花颜小心为好,怜人之心不要这么重。

花颜点了点头,道:“只送些东西去便好,送完就回来……”花颜想到阴凌萱一个人怀孕在冷宫里头,丫鬟伺候得尽不尽心还不知道,现在没有了阴家的依靠,想必做什么都不成。

月桂叹了一口气,“娘娘最好了……”

月年:“那待会吃过饭,我们就一起过去瞧瞧吧。”

月轩说道:“人多才力量大,这样娘娘过去,阴才人就算想洒泼也难,所以我们一起去”,事情就这样拍定了。

碧落不想花颜去,众人又默默的拿起碗来,继续吃饭。

夜,太阳完全落下,碧落再怎么不乐意最后还是拖鞋了,月轩月龄在前头点灯笼,月桂月凡在后头把鸡蛋装篮里头,碧落进屋去拿了条披风也出来了。一行人准备好了,就打算出门去。

花颜叹了一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当初进宫的那一日,没想过竟然还能有今天这样的戏码出现,忆往昔,她是极权势宠爱让赫连怀亦不得不去宠爱做戏的贵妃,她是他的幕后帮手,却也是想办法把她拉下台的人之一。现在她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罪臣之女,任人欺凌,他捏死她像捏死蚂蚁一样,花颜虽是父亲朝中为官,却也是被赫连怀亦忌惮,不得已请旨冷宫外加寻求冷静。

花颜踏出了去看望阴凌萱的这一步,望着一轮清辉,突生了莫名的感慨。原来在最后,在这群搅入皇权斗争的新嫁娘中,最后的胜者不是阴凌萱,也不是自己,竟然是一直默默无闻的纪宓柳。

每每想及至此,花颜就对阴凌萱平添出种莫名的感情来。

月龄走在前边,提着灯笼照亮,月桂拿着一篮鸡蛋和两个装着山参的锦盒,好的与不好的,都拿出来了一点,毕竟花颜也被打入冷宫了,什么都没带过来……拿出手的东西和能留给自己用的东西都不多。

被打入冷宫还能送出山参的人,估计有史以来也只有花颜一人了。

一个时辰八刻钟,莫约走了两刻钟,就走出了竹林,外头豁然开朗,一眼看去就可以看见一座小小的庭院了,大体与花颜的竹苑差不多,大概这一片都是冷宫,凄冷得令人生寒,没有丁点生气。

月龄提着灯笼,光亮微弱,面向着那寂寥的屋院说道:“娘娘,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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