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7伤自己总可以

北辰染面色稍稍一冷,不假思索低声道:“我没杀他,也没囚禁。”

杀了凤靳羽就是动一动手指,他终究不愿见她崩溃,又一次为这个女人手下留情。

艾幼幼徒然升起小小的希望:“你放了他?”不怕他们来抢人,这场仗会继续无休止?

他看透她的想法,笑得冷傲,一如既往的嚣张固执:“这仗已经在打了,那几个人,我从来不惧。要打多久出什么狠招尽管来,我奉陪到底。我不是放了凤靳羽,当天我就把他扔出去了。”

他没那么好心,也不会在她面前装好人骗她。

扔了就是扔了,扔了能怎样?这已经是最大的容忍和底线。

“你!”艾幼幼的希望瞬间破灭,怒不可遏地撕扯着他的衣裳,“一切你早就知道了,早知道我留在你身边别有用心,我一点点拉动你的根基,收揽人心。我和靳羽在一起,你也早知道是不是?”

“没错。”

“你早就知道,还冷眼旁观,你居高临下地看我像猴子一样表演,这种感觉很好,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耍我,为什么!”

他付出的一切,在她眼里竟变成这么不堪的目的,果然,心不在他身上,他做的一切都是肮脏无耻的。

他还解释什么!罢了。

北辰染默不作声,背过身去,看不见表情。

“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放了我,我要回家!”她的拳头一下下咚咚砸在他背心。

半晌,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带着不容抗拒冰冷:“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想去哪里我都能陪你,除了去凤靳羽身边。这辈子,休想!”

艾幼幼的心猛然一震,泪眼不解地凝着那个背影:“我不会爱上你的。”

“你爱不爱我有什么关系,我就要你在我身边。”声音犹如在磐石上敲击,一个字一字震出来的都是固执。

“我不需要你养!”

“我就是要养你!”

“为什么你不肯放手呢?财富美人你什么都有了,不差一个我,靳羽不同,他只有一个我。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呢?你一点也不懂爱。”

“我就是不懂爱。我爱的那个人,从来就没给过我任何回应,我如何能懂?凤靳羽的生命只剩你一个,我何尝不是只有一个你?不错,表面看我是有很多,那些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只不过是拿来送你。我想要的,只有一个你。有了你才有了我,没了你,我什么都没有。”

他发火了,声音极大,语速极快,就如他高大背影一般,有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和压迫感,艾幼幼不由后退一步,呆呆地望了他许久。

他也不回头,就那么站着,像在她面前生了根的劲松。

身后是她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脚步似是向一旁移去,死一般沉静,一阵冷风吹到面颊,激起冰凉。

不好!

北辰染忽然回过头,果然,女子举起一个雕着“富贵吉祥”的大花瓶,手一松。

“咣啷”一声便是满地的碎片,她笑着一抬步,双脚狠狠踩上去。

紫色的身影飘动,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如惊鸿而起执起她的手,将她一把捞到旁边。

被他擒住手,艾幼幼挣扎着硬要去踩碎瓷片,嘴里大嚷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殿内的暹罗香焚起袅袅白雾,却安不了谁的心神。

她就像任性的小动物,一直不停地喊着那四个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吼,用大大的声音。

北辰染只觉得耳畔那哭吼重复的声调就像在脑子里炸开,将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沉重。

他素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若不是爱惨了她,岂能容忍到今天!!

胸中压抑的那些积年苦楚一下子形成再也无法抑制的怒潮,在心口灼烧撕裂出一条又深又长的血痕,喷薄而出。

“小雪,你可以任性。

你可以胡闹。

你可以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

你可以把我的爱当草屑想丢就丢。

你可以把我的关心当负担。

你可以把我误会成肮脏不堪的下三烂货色。

你可以对其他人男人好,甚至心里可以有雪陌舞、风烈邪、凤靳羽。

反正你从来不在乎我心不心痛,你在不在乎关我TM什么事!

我就是不许你轻贱生命伤害你自己!就是不许!”

北辰染气急了徒然扬起巴掌。

“打吧!你打死我吧!”她干脆将脖子一伸脸蛋送过去。

在对上那双清澈却燃着愤怒,还带着得逞笑意的银眸,北辰染扬在空中的手掌剧烈地颤抖着,像极了哭泣,很久很久,终于收成拳。

“反正你把我当宠物养,宠物不听话就是要挨打!”她就是故意要和他吵架,挑衅他,气他,可这第一次吵架,心里为什么那么难受。

脚下生风,北辰染忽然一大步奔过去,拾起地面的碎瓷片,捞起袖管,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胳膊上狠狠一划。

艾幼幼当时就傻了,他太用力,那一道划得太深,再挑一下就会剜下一大块肉,连血都不是渗出,而是呼地一下就涌了出来。

“你喜欢闹,我就陪着你闹!我舍不得打你,我伤我自己总可以了吧!”北辰染自说自话一般,还在胳膊上不停地一下下割划,似是不要命了,血滴答滴答顺着胳膊往下流。

她哇地一声哭出来,飞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央求着:“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再伤自己了。”

见他不停,她也索性拾起碎瓷片:“一起痛死算了,一了白了!”

北辰染心一软,扔下瓷片,狠狠回抱住她,久久的。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痒痒地吹到他的面颊,他在她后背轻轻地拍着:“乖,不哭,头发都乱了,我给你梳发。”

她抬起小脸,泪眼婆娑地凝埋怨他:“你胡戳什么戳?痛死了知不知道!我……给你包扎。”

“无妨,一点小伤。”他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小雪,你可知,这样的伤口,在我心中到处都是,早已密密麻麻覆了一层又一层,根本不算什么。

她听话地坐下,他站在她身后,忍着胳膊的剧痛,执起犀角梳为她一点点疏开头发。

静静地将她蓬乱的头发疏通,回想起她说“一起痛死算了”他心里竟暖暖的,唇角也上扬,清了清嗓子,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其实,你胡闹的样子,真的特傻!不过你愿意与我一起痛死,我倒是很高兴!”

不要再用这种魔魅甜美的声音诱惑我,不要再对我笑,不要再对我好,不要让我陷于不义,我给不了你爱!

她闭上眼,声音小小的,低低的,像枝头飘落的花瓣,被风吹得无依无助:“我想回家。”

北辰染刚升起的一丝希望被泼了一大瓢凉水,冷声道:“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你要困我一生一世不成?”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知道时间是怎样过去的,她眼睁睁看着他命人将殿内的所有利器和能成为利器的东西,一件件统统移了出去,再将处理公务的用品一件件搬进来。

她不理他,伏在榻上,翻来覆去,生性好动的她终于耐不住沉闷,不经意一瞥那窗前的身影,竟再也移不开眼神。

那个男人就坐在案边,静静地批阅奏折,案上的云雾茶飘出淡淡的白气,似在他紫貂裘脖领子上的风毛都起了一层薄露,盈盈发亮。

阳光穿透结满冰花的琉璃窗,形成重重花影,映在他脸上。

他的侧脸极美,精致的无懈可击,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仿佛两双黑色的蝶翼,微微一动,就有着无限慵懒之美态。

原来,他这么忙,有这么多政务要处理,他批阅奏折,竟是这么安静、高贵、优雅……

他很高,精瘦的身子不算强壮也不柔弱,一切都恰到好处,容貌也亦男亦女,就像一只优雅的狐狸,这样一个男子,在战场上身着铠甲,指挥千军万马又是什么样子呢?

在她眼里,他似乎一直都是那个跟着她一起在花丛找葵葵,编竹笼,为她绾发,哄她入睡的北辰染。

若不是亲眼瞧见他处理政务,她甚至忘了他也是皇帝北辰染,威慑朝堂,征战沙场。

见到好几次因为伤痛不得不停了下来,他也只是微微皱眉,揉也不揉地继续。

和她在一起,他身边从没有宫女伺候,她知道,那是他清楚她不喜欢别的女人围在他身边。

染染,你爱我那么深,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事,你怎么能做到这么安静?

那么多那么多的痛苦,要有多大的力量和坚强,才能做得这么安静?

你这么忙还要来陪我,你身份何其尊贵,还要动手服侍我给我做小玩意儿。

你可以为我付出这么多,给我这么多,为什么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呢?你这样做,何苦呢?艾幼幼垂下眼,睫毛将他的身影阻隔在外。

两个人以异常安静的方式相处,他批阅奏折,她浅眠,直到窗外落日西斜,殿内的光线一点点暗了下来,她才用胳膊肘撑了一下榻,思索一下又躺了下去侧身背对着她。

他将奏折轻轻合起来,静静走到榻边,轻声道了句:“去用晚膳吧。”

“……”她确实是饿了,这么小的动作还是被他发觉了,他到底有没有在认真批奏折。

知道她任性不愿先开口,他就开口,知道她赌气,他就退一步,拿美食诱惑她:“有你喜欢吃的糖蜜椒香炙羊条和椒盐对虾。”

“……”她背对着他翻眼皮。

“你原本是赌气想一辈子不与我说话吧?但你刚才已经同我说了许多,还对我撒娇。你早破了功,现在补也是白补,特多余。我就是想问问,你真的不饿?”

特……特多余?胡说八道,哪里有撒娇!

真是可恶!戳穿人说得这么直接!

嘴巴硬,肚子软,很快就发出“咕噜噜”一声,寂静的殿内,声音极大。

她尴尬地咬牙瞪眼,却感觉身子一轻,被他以公主抱的姿势强行带走。

闷闷地用过晚膳,他要牵她的手,被她狠狠地打开,要与她并肩走,她就闪到他身后,他终究耐不过,由了她的性子。

艾幼幼跟在他身后,见他不回乾雪殿,径直朝她寝宫走打算在她那里过夜,她索性一扭头朝反方向去。

北辰染将身上的紫貂裘取下,裹在她身上,“其他殿门我都锁了,你没法在别的殿过夜。你既然打算在外面转一夜躲我,若把它丢在雪地里,待会冷了捡起来穿不了,受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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