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释怀
电话断了,再次响起,并且有不接就誓不罢休的架式,他接了。
摁了接听键,他没有出声,他的脸却在对方的一通话语中,慢慢变色,那边大概说完了,他用很艰难的声音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挂断电话,拿电话的手颓然放下,他的脸,在刹那间,有些苍白。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我隐隐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余伟一向沉稳,脸色这样的变化,我从来没有看到过。
“红颜,先不回家好吗,我现在心里面很乱,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吗?”他略微把脸偏向我,他的眼神,有些无助。
我使劲点头,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我知道,他这时候需要我。
他打着方向盘,掉头,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问,如果他愿意说,总会说给我听的。
他把车开到江边,下车,点燃一支烟,他很少抽烟的,至少在我面前,他从来没有抽过烟。
我静静的陪着他,站在江边,微风吹来,烟雾便四处飘散,一部份,跟着风卷进了江水中。
良久,他才开口,“我爸,不我哥的爸,快不行了,他说想见我。”
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原谅父亲当年的离开,他只把他当成哥哥的爸。
不能释怀,但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却雾锁双眼。
“你应该去见他。”我说。
他盯着江面,“我恨他,如果不是他执意要离婚,我妈就不会走得那么早。”
“这是上一辈的恩怨,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但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父亲,你的身上流着他的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并且,他的生命都快结束了,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你这辈子能心安吗?”
我尽力劝说他,满足一个老人临终前的遗愿,何况这个人,跟他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他的思绪飘去老远,仿佛江面就是屏幕,他在里面看到过往。
“好吧。”他的眼睛从江面上回来时,说了这两个字。
他的父亲在成都,我决定陪他前往。
我们驱车3个多小时到了成都,已是晚上10点多钟,直接去了医院。
见到他的父亲,那个形将就木的老人,他存着一口气,就是等着小儿子的到来。
在看见余伟和我的时候,老人慢慢发散的瞳孔,微微有了欣喜,他没有再说出一句话,盍然离世。
他终于见到自己的小儿子,再无遗憾。
余伟虽然一直没有叫爸爸,我看见他在老人闭上眼的一刹那,喷涌而出的泪水。
那夜,很漫长,我陪着一直到天亮,我知道,他身心倶乏。
他紧紧的抱着我,流着泪,叫着红颜,红颜,我清楚他此时的脆弱,他一直不肯原谅的父亲,在他眼前离世,他感到了剜一般的痛,那是对亲人离开的伤心,原来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有着父亲的位置。
在那段阴郁的日子里,我一直陪着他,我第一次,在他脆弱的时候,成为他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