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旌旗烟雾落
七位如花少女站到了焦点之中……
我站在最前面,被这么多双眼睛行注目礼,于我还是第一次,我有些不适应。反观她人,却似并不在意,尤其是那几位官家小姐。当然,也有例外,我观佟柔此刻便满面桃色,嗨,真是个面薄的姑娘!
就在不经意抬头的瞬间,我的视线往台上而去。
他,也在看着我!
那灼灼的双眼,令我面上一热,我不自然地将头撇向一边,却又对上了李翔宇那双温暖的眸子,不是自我的释放,没有令人窒息的跋扈与霸气,我已读出他眼出的肯定、赞许、安然……
如此相似的两张脸,如此不同的两个人,与一个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与另一个却又总是心意相通!哎——
我心里还在犯着嘀咕,却感觉自自己的身侧两道凛冽的目光,似要将我生吞活剥,不知是谁?我的肩颤了一下。
这个世界啊,为何总是这样?一半是冰,一半便是火;一半是天使,一半便是魔鬼!胸中突感不适,算了,何去何从不都已无法主宰了么?既然如此,又何必庸人自扰!
此刻的我,从容淡定!
李鸿宇却如坐针毡!在这高台上,母后在座,侧位上又有翔宇陪座,台下诸官、万民仰首,此时只能尽可能地保持好自己的帝王威仪!该死的,偏是这种诚,有着那么多身为圣君,所不得不避讳的,否则,自己真会冲到台下……
“圣君,——”圣太后头微向圣君处侧了一侧,却发现自己的话根本没有穿透力,圣君故我地神游太虚,只好轻咳一声,“圣君——”
李鸿宇已回了神,心知自己方才的失礼,却镇定地回道:“母后,有何旨意?”
“哀家,是想向圣君请旨。这七位巧姐的封赏,圣君可有旨意?”圣太后的眼若有似无地横扫台下。
“儿臣,只是来观礼的!此事已全权交于母后,自由母后做主!”
圣太后点了点头,“好!那么,哀家就做主了!”圣太后示意台上的司礼,“宣旨吧!”
有宫人持一托盘呈上明黄的诏书,最高司礼官展开诏书,看看台下,朗声宣布:“宣圣太后懿旨。七位新晋巧姐听封——”司礼官顿了一顿,台下的少女、众官、家眷俱翘首以待。
其实,我也有些好奇,虽说这白夜王朝的女子都是自愿自发地参加“巧姐会”,一方面是为议婚做足功课,不过,博得个好彩头——恐怕,也是吸引众女齐集的最大诱惑之一吧?到底有什么好彩头呢?
“圣太后有旨,封香案之赛前七名,巧姐雷风铃、沈芊芊、佟柔、李蓝烟、刘碧珠、杨凌香、肖舞雨‘白夜之灵’之号,每人赏黄金十两,帛十匹,赐御膳三道、御酒一壶,因比赛未完,恩赏赛后送至各府。请各位巧姐先行退下,稍事准备,进入第二轮比赛。”最高司礼官朗声宣旨。
我与各人一齐退下。封赏果真丰厚!怪不得引无数女子竞折腰来!不过,准备?我纳闷!
等我们退回场地后,有礼官过来,持一签筒,筒中有七只签,每只签上都绑有一张小条,一定就是我们可能出场的次序了!
因抽签是以名次先后进行,我是第一名,有权第一个抽签,感到手心都在渗出汗珠!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参加比赛,有记忆以来,古筝、朗诵、演讲、围棋……说起来,参加过的大小小的比赛,也还真不少!
可惜,身处异地总令人毫无归属感,现下,我确是惴惴不安,虽然原本不该。
我长长的呼气、再吸气,重复做了好几遍,心情已有所平复。我随便抽出一只,交于礼官,当场打开,她看了看我,宣布:“雷风铃,1号!”
另六位都吁了一口气,然后一一抽出自己的号。
因这第二轮,此前已说过,算是加赛,想来应该是没有特定的规则和项目,至于主考也没有提过。看来,这一次,一切要靠平日的积累了,所谓厚积方能薄发!其余的,就要靠灵颖机辨了。
反正大家都一样,我实在也没什么可担心。确定了出赛之序,我们又被带回。
台上的礼官待我们一一站定,大声宣布了本轮赛程的规则、主审等。此轮比赛,共3场,评审3名,便是台上那3位身分尊贵的看官。第一场由文亲王点题,第二场由圣太后娘娘点题,最后一场圣君亲自点题。每场,3位评审都将各自选出3名最佳巧姐,将其姓名写下,交于最高司礼官,3场结束后,以总数最多的3人获胜。
文亲王李翔宇站了起来,向圣太后、圣君一一施礼后,还是那份温暖的招牌笑容,只听他清亮的声音徐徐说道:“第一场,本王所出之题——”
我不知他为什么要停顿一下,他颇具深意的双眼在我脸上停留须臾,就在我以为他要出的题目便是乐的时候,他却绽开一个笑厣,继续说道:“骑射!”
这个题目,与我所想大相径庭,李翔宇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李翔宇,却潇洒地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既然母后已经决定要在这个诚,为皇兄和自己选妃,那么,就不能怪自己会怀有那么一点点私心了!本一随性之人,自从遇见了风铃,一点一点地品味出她的美好,一步一步沦陷依然陌生的情感漩涡,独享和占有代替理智和清醒……李翔宇呵,绝色女子你眼中掠过多少,此心却只为此娇系?罢,罢,罢!
“皇儿,为何是骑射?”圣太后娘娘一脸的不解。
“禀母后,儿臣以为,天朝自马上得天下,立朝至今,骑射多有荒废,此风不可长。愈年一届之巧姐会,乃我朝女子之盛会,骑射之功如能自女子盛之,儿臣以为此乃国之大幸、民之大幸。”李翔宇,气定神闲地回答。
“翔宇,你是如何想到的?母后,联以为,此法可行。今后,当推而广之!”李鸿宇若有所思地说道。
“好。翔宇此题,出得极好!”圣太后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虽一为君、一为臣,却如此共攘国是,心中很是快慰。“翔宇呵,只是此处虽空旷,却是如何比法?”
“母后,儿臣已观察过,可行。适才已命人撤去前方一应设施,换以箭靶,备好马匹。母后请看,赛场可好?”李翔宇不紧不慢地回道。
圣太后与圣君,一齐望去,果已准备妥当。
“好。开始吧!”圣太后下了口谕。
最高司礼官宣布开始后,有司礼牵马过来。
我,没有想到,大家都是会骑马的?!
一个个曼妙的身姿,便跃上马背。
我暗暗皱眉,这一局,我是输定了!骑马尚可勉强过关,至于射箭——有什么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上场!我握住司礼给我的三只箭,免不得又是一声叹息——
“嗖——嗖——嗖——……”放箭的嗖声不绝于耳,我紧盯前方的箭靶,那就只好乱射一通了!
同样响亮的放箭,我已不忍去看那只箭靶,一定——全脱!
有人报靶,“1号,3只箭全部脱靶;2号,上靶2只,中1只,脱靶1只;”2号是肖舞雨,哎——在香案比赛中最落后的她,这一轮却是远远胜过我!我仔细往后听。
“3号,上靶3只,未中。”这是刘碧珠,我这脸可真是丢到家了!
“4号,全中!”我没有想到,看起来那样文弱的沈芊芊,竟有这一身的好箭法?对她,我报以艳羡的善意的微笑,可惜沈二小姐似乎并不领我的情,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态,拒人千里之外!
“5号,上靶3只,中2只;6号,全中;7号,上靶3只,中1只。”这是佟柔、蓝烟郡主和杨凌香的成绩。
我连头都不敢抬了,骑射比赛,我依然是全场瞩目的焦点,还是第一名——倒数的!
站在我身旁的肖大小姐一脸得意,只用眼角斜瞄了我一下,我分明感到她浓烈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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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高台上那三位评审,凝重地看了我们每个人,然后写好了名单,全部亲自封好,交给了最高司礼官。
我心知,这里面当然不会有我的名字。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已经赢得了香案比赛的第一名,并没有给将军府丢脸呵,对于那什么皇妃、王妃的,我都没有兴趣!又或许,私心里,我就是希望落选的?!
我没有因这一场失了比赛,而露出黯然的神色,反有些心安理得了!我不由得面含笑意!
李鸿宇,看呆了,为这转瞬即逝、像花儿一样绽放的笑颜,再一次怦然心动!答应母后一同观“战”,一切皆因……难道,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就那么开心?突然感到这样的诚,对自己是多么索然无味!李鸿宇真想将自己的失望、失落……全部掩进眼底、藏进心里!
肖舞雨却将这微妙的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自己号称上都第一美女,放眼王朝,媲美者寥寥无几!为什么自己这样的国色天香,不论是圣君,还是文亲王竟都视而不见,偏偏迷上这个半路杀出的“雷风铃”?
肖舞雨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真的好纳闷!就是把整个脑袋翻遍,我也找不出究竟何时得罪了她,即使目前我们还是“竞争对手”!
“竞争对手”?!——好笨呶!忘记了这是在比赛现场,忘记了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抬起手,轻轻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不用说,这一幕自然是被全场都看到了!
不知,台上的是什么态度?我偷偷往台上看去。
李鸿宇的眼中是不解、是关切、是……,说不清!
李翔宇,则是一抹狡黠的笑,他那是什么态度,在笑话我!真是侮辱人!
圣太后娘娘一脸的讶然,还有些不屑!她,一定将我与没有规矩、俗不可耐划上了等号吧!
司礼出来宣布进入第二场比试,恭恭敬敬地请圣太后娘娘开题。
只见圣太后娘娘,沉吟片刻,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定了一定,不紧不慢道:“通过之前的香案比巧和方才的骑射较艺,各位小姐各展风采,哀家看来大家都是意犹未尽。适才那一场是‘武’,哀家这第二题嘛,便取‘文’!不过是抚琴、作画,怡情逸趣!不过,刚才文亲王开了个好头,倒弄得哀家也想换换花样。”圣太后娘娘,也顿了顿,那神态和文亲王李翔宇如出一辙,真是一对母子!“哀家,今儿就立个新规矩,两两出赛,一抚琴、一作画!共有七只签,只有一位是没有配对的,不过这一位虽然放在最后一个出场,但是可以二选一参赛,也算是公平了吧!”
又是以抽签定组合,这次我们七个一起抽签,我捏着手中的签,不敢展开来看!已经开始报签了,肖大小姐一脸的兴奋,她抽到的是琴1,李蓝烟画3,佟柔画2,杨凌香琴2——反正这接下来的比赛对我没什么意义,我也懒得去理抽了什么签!
沈芊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她抽到了琴3,只有刘碧珠没有报了,那个独自出赛的空白签不知是她,还是我?刘碧珠脆声报出“画1!”,我——雷风铃自然不必报了,中奖率真高啊,居然给我抽到了这个特等奖。
于是,第一组上去了,肖舞雨抚琴、刘碧珠作画,肖大小姐弹的应该是一首古曲,旋律我不大熟悉,不过至少以我专业的耳朵听来,她的琴还不错!至于刘碧珠的画,是一幅墨彩山水,我的水平太业余了,只觉得意境不错,其它的可就不敢妄加评论了!
第二组是佟柔作画,杨凌香抚琴。与我之前的判断相同,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杨凌香虽只有中上之姿,这手上的功夫却果然了得,一曲激越飞扬的乐曲与肖大小姐那绵柔有加、劲韵不足的曲风相较,立见高下!而佟柔的是一幅写意花鸟,好象也很好!
第三组沈芊芊与蓝烟郡主同组出赛,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对诀!在香案比赛中,已知道沈芊芊的画功,这会儿听了她的曲,我才知,原来所谓“上都第一才女”并不是浪得虚名,只是好像稍显紧张,有那么一丁点儿美中不足之感!蓝烟郡主的画是一幅骏马踏水图,我不懂却也会欣赏,感觉非常好,而且与沈芊芊的乐曲两相辉映,较前面两幅画,只这窍琴声便远胜一筹!
到我了!输赢于我都无所谓,因没有什么压力,我轻松地上前。没得选择,我只会抚琴!
于是,我走到琴前坐定。起手的同时,我已决定,给这些古人洗洗脑,来点欢快的,就弹浏阳河!
这首民乐的节奏明朗、曲风流畅,我刚弹了几个音符,那在不周山中至今余音绕梁的洞箫声响起,恰与我的琴声相和!
我抬起头来,是他,当朝圣君——李鸿宇!他,还记得我在不周山中哼唱过的这个旋律,与我配合得竟那么默契!我闭了眼,沉浸在这手下流淌出的熟悉的音乐中,这个时候,恍若又置身那清幽静谧的山林!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我睁开眼,圣君——不,我又不是他的臣民,我还是认为叫李鸿宇比较轻松!李鸿宇,也正在凝视着我,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我不曾见过他有此刻这样清澈明亮的眼神,我能感受到他眼中的温度,哪怕些许,哪怕掩藏得极好,我,真的感觉到了!
圣太后娘娘,侧了侧头,对李鸿宇轻声说道:“圣君与雷家小姐合鸣之曲甚妙,哀家怎不曾听过?”
李鸿宇低声回道:“母后,联也是方才听雷小姐起了音,一时之兴,故而和之。”
文亲王李翔宇微微一笑,以折扇遮了一遮,打趣道:“母后不知,圣君的萧技也可称得我朝一绝!”
李鸿宇徉怒道:“说什么混话!”
我们这些在台下的,只知道台上的在说话,却不知说些什么。
这时,司礼官呈上了文房四宝,三位评审,果断地写下了自己的那一张,再封好交于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