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舞此曲神扬扬
“风铃小姐,可有大碍?”如沐春风的声音。
是那位在一棵树驿传诏的文亲王——李翔宇!“参见文——”我正要行礼,李翔宇阻止了我。他以折扇托住我的胳臂,“嗳,风铃小姐,此地不是说话之处。”
闻此,我只好说道,“公子,他们强抢了这位老者的银两。请公子主持公道。”
“还不将银子还给这位老丈。以后再犯,定要了你等狗命!”李翔宇声色俱厉地朗声说道。
一帮人渣丢下银子,奔命似的跑了。真是大快人心!不过,怎么能就这么便宜地让他们跑了呢?我还想追,却被李翔宇拉住身子,“好了,让他们去吧。”我不解地看着他。
“明日自有官府办他们,今日暂且放他们去吧。”李翔宇读懂了我眼中的疑问,微笑着解释道,我也回给他一个微笑。
紫英已经扶起倒地的张老汉,而牵着5匹马的家丁也在此时喘气跑到。“小——小姐,你别跑那么——那么快呀!奴才们——跟——跟不上了!”
紫英绷着一张小脸:“废物!”这些家伙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真是废物!
我捡起地上的银子,交到张老汉手中,我本想吩咐紫英再取些银子给他,可转念一想,区区一两碎银尚且闹了这么一出,还是罢了!“张爷爷,他们以后不会欺负你了,这银子你收好,快快回家去吧。”于是,张老汉千恩万谢地担起货架走了。
此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我看到了人们赞赏的神色,他们是在看我,我不好意思地绞着自己的手,其实我没有做什么,还险些落入虎口,他们应该为那个真正的主角鼓掌才是?我偷瞄了李翔宇一眼,他也正在看着我,回我一个肯定的眼神。
“各位都各自忙去吧!”李翔宇开口疏散人群。人群中传来声音:
“这位姑娘真好,是不是菩萨转世啊?”
“那哪能呐,是卫国大将军府的风铃小姐,心眼儿真好!”
“卫国大将军一门忠烈,全家都是好人呐!”
……
见人已散了,紫英和家丁们忙上前行礼,李翔宇轻打折扇,“免礼!”直望着我说,“风铃小姐,我送你回府。”李翔宇说的是“我”,四下已无人,我确信他说的是“我”字。他不是应该自称本王的么?
“谢王爷。”家丁牵过我的“雪原”,我翻身上马,回头吩咐紫英今日之事不可提起。李翔宇骑马与我并行,紫英和家丁们就远远地跟着。
不一会儿到了雷府,我们下了马,“不知王爷,”“风铃小姐,”我们竟同时开了口,只好尴尬地相视而笑。
“王爷先说。”我抿紧了唇。
“好吧。我想说的是雷府已到,我先走了。不知风铃小姐方才要说什么?”
“呃——风铃要说的是,不知王爷是否赏光到府中小坐,也好让风铃奉杯清茶,聊表谢意!”
“既是佳人相约,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他在取笑于我,不知真的成分有多少。说什么佳人相约,分明是曲解我的语意。看我怎么涮你!
“只是风铃的话还未讲完,王爷何必急着回答。风铃偶感不适,非常惋惜今日不能答谢,他日一定亲自拜谢!”我盈盈一福,仪态万端地婉拒李翔宇进入府中。
“不妨!方才听小姐提茶,顿感口干舌燥,我只进去讨杯水喝,小姐身体欠安,就不必招呼了。”李翔宇一副得意神色,气煞我了,真恨不能咬掉自己多事的舌头,我轻咬住自己的下唇。
“既如此,王爷请便!”我迳自牵马进去,有家丁过来接过了我的马缰,见李翔宇跟在我身后,忙行大礼:“奴才参见王爷!”
“免了。”于是,他将李翔宇的马一并牵了去。
我已消了气,其实本就没什么可生气的!我们进了花厅,请李翔宇上坐,我亲自斟了一杯茶,毕恭毕敬地呈给他,真心诚意地向他道谢:“王爷,方才之事,风铃真心感谢!”
李翔宇没有接我手中的茶,却反问我:“不知小姐如何谢我?”
我被问得愣住。是啊,他是地位尊贵的文亲王,拥有一切,而我什么都没有,我能怎么谢他?
“小姐若有心谢我,我这里倒有个主意。”
“愿闻其详。”
“我最喜音律,可否请小姐弹奏一曲?!”哦,吓我一跳,还以为他会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竟这么简单。好啊,就让你听听我手下的天籁之音,我可是参加过上海市古筝大赛的优秀选手。
“好,这有何难?紫英,取琴来。”我架好琴,调好音,坐定了身。
我抬起手腕,将青葱样的手指搭上琴弦,对李翔宇莞尔一笑,弦随指动,一曲行云流水般的《桃花行》赫然在我跳动的指间灵动。
一曲奏毕,我看到的是李翔宇脸上不可置信的神情,许久,他为我鼓起了掌:“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那当然了,这曲他要听过,才是怪事咧!
“王爷谬赞,风铃无地自荣。”我谦虚地答道。
“不不不,绝无戏谑之意,我是真心称赞!小姐之曲,如柔肠百转,沁人心脾,好曲、好曲啊!”看来,李翔宇果真是个精通乐理之人,只听一次就能评得如此贴切,我不禁对他有了几分佩服,不是因他王爷的身分!
“风铃谢王爷褒奖。”我也是诚心诚意。
“好了,这茶也喝了、谢礼也收了,我就不再打扰了,告辞!”李翔宇说到走即走。依礼,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送未婚男子至门外的,否则那将代表特殊的意思,我只能站在原地再行一礼:“恭送王爷!”
“小姐,你的曲紫英不曾听过,太好听了!”李翔宇走后,紫英一脸崇拜的看着我。我莞尔。
~~~~~~~~~~~~~~~~~~~~~~~~~~~~~~~~~~
“小姐,小姐——小姐!”紫英突然吼了一声,将我想问题想得出神的七窍尽数拉回。
“做什么叫这么大声?紫英,你知不知道,淑女是不可以这样唤人的?你还要不要嫁人呐!”真是的,这一下我刚刚有点头绪的设想全部腰斩了。
“小姐,紫英叫了好几声的,小姐根本没有在听嘛?”紫英理直气壮地说。哧,这小丫头也是有点小性子的,有进步,小脑袋被我改造得差强人意。
“是吗?好,我认错!那我现在是认认真真在听你讲话,可以说了吧!”我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小姐,你还是不要这样好了,你现在的样子好吓人呃!”紫英猛拍一下额头“看,都是小姐害的,紫英差点忘记正事。小姐,夫人请你到揽月亭。”这丫头连我的小动作都学去了!
“夫人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
“那,走吧!”早上请安时,夫人没说有事啊?转过几个回廊,又行过一段曲径。紫英今日为我梳的还是双鬟望仙髻,虽然走得快,不必担心头发会松散下来,我快步行至“揽月亭”。
“娘。”我进了“揽月亭”,向夫人微微一福。亭中在坐还有一人,一个女子,一个如空谷幽兰、娴静如水的女子,两眉之间饰“梅花钿”更觉清妍。
“铃儿还不快快参见公主。”
我向坐着的女子行了大礼:“风铃参见公主。”
“免礼。小姐请坐。”公主抬手示意我落坐。古人就是麻烦,明明是在自己的地方,还得别人赐坐!我依礼坐在下首。
“铃儿,初尘公主是专程来找你的。”夫人呷了一口茶。
“雷小姐,初尘此来不为别的,专来赏曲,有些唐突了。”我轻蹙娥眉,雷小姐?凝神打量这位公主,她就是紫英所言圣太后娘娘最为宠爱、16妙龄的初尘公主!果然名不虚传,高贵优雅,谦恭有礼,气质非凡!我在心里赞叹,殊不知,在初尘的眼中我也是同样耀眼!
“公主,我家铃儿哪会弹曲?”夫人惊愕地看着我。是啊,来雷府这么久,我的确不曾抚琴,夫人自是不知。
“夫人真会说笑。日前,听皇兄所言,风铃小姐之曲堪称当世一绝,初尘喜好于此,是特来讨教的。”皇兄?那一准是李翔宇告诉她的,白夜国目前只有他和紫英听过我的曲!
我有礼地回道:“王爷抬爱,风铃不敢当。”
“小姐就不必谦逊了,初尘诚心候教。”
夫人担心地看着我,我展颜微笑,要她放心。“公主、娘,铃儿献丑。”“揽月亭”平日就是夫人赏月抚琴之地,我走至琴前坐定。略一沉思,合此情此景的曲?我决定弹一曲《明镜止水》。因为用情,音乐才有生命。我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意境中,指间琴弦被或轻或缓或急的拨动,音乐像潺潺清泉,自然、毫无雕琢地流淌出来,仿佛整个心都醉了。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停止,我轻缓地收了腕。
“妙、妙!小姐之曲果然担得起当世一绝。”初尘的溢美之词,夫人的点头称许,我知,一首曲不只要感染自己,更应该感染他人,这才称得上好曲,我做到了。我笑而不语,没有惺惺作态的推托,只以一个乐者之心安然地接受赞美,我不知,这含而不露的做法让初尘更愿意与我相交!
初尘走过来,我也站起来,我们就这么面对面。“风铃,改日到我宫中共同抚琴赏曲可好?就这么说定了!”初尘的真让我动心,我应允了:“谨遵公主吩咐。”她高兴地抓起我的手,两个少女的手紧握在一起。雷岩是兄长之义,紫英是姐妹之情,我知道,初尘将是我——风铃,在白夜国交到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朋友。
夫人没有打搅我们,却有宫娥跑来:“公主,启禀公主,方才陈公公到碧云宫传圣君的旨意,请公主御书房见驾。”宫娥附在初尘耳畔,“公主您可是没有请旨私自出宫的,不想被圣君发现,现在立刻回宫还来得及。”
只见初尘面上一变,“风铃,那我回宫了。改日我差人来请你,到时你也听听我弹的曲!”临上车轿,她还拉着我的手:“风铃,你要记得。”我郑重地回答她:“公主放心,风铃一定遵命!”初尘这才无限怅然地起驾回宫去了。
我扶着夫人回院去,“铃儿,为娘真是眼拙,不识铃儿竟身怀这般绝技,真是让为娘越发打心底里欢喜!”
“娘,您别取笑铃儿了。”我撒娇地说道。
“这哪是取笑C了好了,铃儿啊,‘巧姐会’上穿的用的都备齐了吗?”
我心知,夫人要问的是比赛的事,“穿用之物都无妨,只是香案铃儿尚在准备,大体有些意思了。”
“那就好!铃儿,尽力就好,别太累着自己,身体要紧!”
“是,谢谢娘的关心。”
“铃儿,扶娘回房,娘有些累了!”
“是。”
~~~~~~~~~~~~~~~~~~~~~~~~~~~~~~~~~~
御书房
“参见皇兄J兄急着召初尘过来,不知是为了什么和初尘有关系的大事?”初尘行礼说道。
“初尘,今日母后跟联谈了你的婚事,你说这算不算和你有关系的大事?”李鸿宇故意逗这个纯真娇怯的皇妹。
“啊!”初尘从没想过这些,一下愣住了。
“初尘你已16了,依礼也到了议婚的年龄,皇兄虽然疼爱你,可也不能耽误了你,这件事皇兄想听听你的意思。”李鸿宇以肯定的眼神看着初尘,鼓励她说出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只有琴和曲能让初尘敢于表达,除此之外,初尘一直是一个过于怯懦的姑娘,特别是对一个公主而言,李鸿宇对这个皇妹是又疼惜又担忧,圣太后也是如此。因此在她的婚事上一直悬而不决,拿不定主意,生怕她受了委屈,以至在这个年龄寻常女儿家都已出阁,身为王朝长公主的初尘依然待字闺中。
“初尘没有意见,一切听凭母后和皇兄做主。”初尘慎了慎,轻轻说道。初尘在这宫中本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但是记事后一切都被打乱了!5岁那年,初尘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来自己这个长公主,根本不是母后所出,而只是母后的陪嫁丫头一夜承泽的结果,而且那个可怜的丫头在生下自己不久就死了并在临死前将自己托付给了母后,母后当时已经接连生下了两位皇兄,想得一女却再也不能生育,于是就将无人问津的自己收了过去,成了王朝的长公主。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初尘就一再告诫自己,要守好自己的本分!所以,初尘永远没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会有自己的想法!
“唉——初尘,难道对自己未来的夫君,你从来都没想过什么?”李鸿宇无奈地看着初尘。
“没有,初尘没有想过,母后和皇兄中意的一定是对初尘最好的。”初尘怯生生地说。
“好吧,跪安吧。”李鸿宇揉揉太阳穴,吩咐道。看着初尘退出御书房,李鸿宇的头又开始疼了。母后的意思是将初尘下嫁雷岩,雷岩是青年一代才俊个中翘楚且尚未议婚,自然算得上上之选,只是双方的意思都不知道,怎能草率下旨?更何况,正是肃清朝政、用人之际,当初将雷岩低职下放就是为了堪当今日大用,使其不泥入朝党任何一方,方可放手去做!果真赐婚雷岩,眼下亦不是时候。想完,李鸿宇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正准备跨进自己宫门的初尘被圣太后身边的常公公叫住:“公主留步!圣太后娘娘请公主过去说话!”
初尘谨慎地回道:“是,有劳常公公传话。初尘这就去!”在这宫中,初尘对每个人都是恭恭敬敬的。
“公主折煞奴才了,公主请。”
安庆宫
“初尘,来,过来,坐到母后身边来!”雍容华贵的圣太后此时的神情,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
“母后!”初尘听话地坐到了圣太后身边。
“初尘,圣君都跟你说了吧,你的婚事?”圣太后边将初尘额前散落的一缕头发别到她的耳后,边说道。
“是,皇兄说了。初尘没有意见,一切听凭母后做主。”
“初尘,你这个孩子一直就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你想找个什么样的驸马,只要你说出来,母后一定给你找到。”
“谢母后垂怜,初尘以为母后为初尘选的就是初尘今生的良配。”
“那好,母后就为你做主了。卫国大将军府的公子雷岩,你意如何?”
“母后觉得好那便好,初尘不知。”
……
从安庆宫出来的初尘,还在思索母后提到的卫国大将军府,心里对公子雷岩找不出任何印象,只记得在皇室成员必须出席的大典上匆匆几面。不过想到风铃——有那么好的妹妹,雷岩的品性自然不会差到哪里!想这些有什么用,初尘的命运一出生就已注定。
“初尘,初尘!”是谁在唤?宫中能直呼自己闺名的没有几人,这熟悉的声音——定是翔宇皇兄!初尘往四下寻找。“翔宇皇兄!”初尘扬起手中的挽纱,向曲桥另一端的李翔宇致意!
不一会儿,李翔宇已经到了初尘面前,“初尘,去过卫国大将军府了?如何?”
“初尘不知,皇兄问的是曲还是人?”在这个宫中,只有在翔宇皇兄面前,初尘才会稍稍放松,原本在鸿宇皇兄面前也是一样,只是现在已成一国之君,初尘懂得守礼。对于李翔宇,初尘从不戒备,这会儿,她就打算小小的戏谑一下翔宇皇兄。
李翔宇以折扇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记,“还不快说!”
“初尘以为,风铃小姐——”初尘有意将后半句拖得老长,见李翔宇作势欲再来一下,赶紧脱口而出“人美曲妙!”
“初尘,皇兄告诉你风铃其人,是想你多个朋友,可没有别的意思!”
“谢皇兄!对了,我约风铃到我宫中赏曲,到时皇兄也来碧云宫吧!”
“王爷——王爷,奴才好找!”是陈公公。“奴才陈远参见王爷,参见公主。王爷,圣君请您承庆宫议事。”
“知道了!初尘,皇兄走了!妹妹慢行!”陈远引着李翔宇往承庆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