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滴着水珠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祝卿安勾紧了谢淮序的脖子,几乎将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轻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间,令他的身体寸寸紧绷。

谢淮序艰难地偏过头,加快步伐,将她扔进了锦被间。

被褥温暖干燥,舒适度极佳,祝卿安一沾到床,便捉着被角熟练地一滚,动作流畅丝滑,把自己裹进锦被,彻底进入梦乡。

“……”

谢淮序胸腔震动得厉害,像发了烧,浑身滚烫,气血翻涌,中衣上沾了湿气,方才怀中温软的触感好半天挥之不去。

目光落在床上,她睡颜恬静,卸去浓妆的脸愈发纯净无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无奈,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没想到竟会对她燃起冲动。

定是压抑太久了……

“墨白,备水,我要沐浴。”

谢淮序叹息一声,低声冲门外吩咐。

昏暗里,祝卿安睁开了眼睛,眸子清明透亮,哪有一丝睡意。

从她被从水里捞起来的瞬间,她就已经醒了。

哭过之后,心内郁结全消,神清气爽。

谢淮序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味,她觉得有点好闻,便起了玩心,没想到这人这么不经撩。

而且他的双臂有力,抱着她的时候稳稳当当,比从前搭过戏的男演员强太多。

突然有点馋他身子,是怎么肥四?

小脸通黄……

待他出门,祝卿安抬手搓搓脸,把满脑子黄色废料赶出去,爬起身,从桁架上拿下自己的中衣亵裤,穿戴好之后才重新躺了回去。

谢淮序去了很久,久到祝卿安快要睡着了。

她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一股冰冷水汽扑面而来,一道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而后那人从她身侧抽走一条薄毯,躺在了一旁的榻上。

前后不过须臾。

她眯缝着眼,朦胧中看他似乎无心睡眠,呼吸沉重,辗转反侧。

祝卿安嫌吵,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找周公去了。

次日一早。

祝卿安还在梦中,就被桂嬷嬷她们从被窝里挖出来。

“姑娘,该起身了,一会儿要去给凝晖堂敬茶,去晚了被拿了错处可不好。”

祝卿安睁眼,对眼前的景象有些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桂嬷嬷“呀”了一声,随即拿来帕子裹了冷茶包敷在她的眼睛上。

鼻尖有清幽茶香,四个小姑娘围在她身边,为她穿衣梳发,她的大脑云蒸雾绕的,被动地漱口洁面。

两刻钟后。

她坐在镜前,绯色散花云烟裙,长袖与裙摆绣着大朵的海棠花,丝绸般的长发被尽数挽起,被熙春的巧手梳成抛家髻,一支赤金点翠步如意摇簪于发间,耳上的红宝石耳坠摇曳生姿。

她本就生得美,此时更是典雅之极。

丫鬟们一边为她梳妆,一边沉浸在自家主子的盛世美颜中,总感觉今天的祝卿安比昨天更好看。

意识逐渐归拢,祝卿安目光朝榻上瞥了一眼,“世子呢?”

敛秋道,“姑娘,世子卯时就在园子里练剑了……”

卯时?

祝卿安默默换算了一下,大约五点多,晨光熹微之时,只要不是半夜离开的就好。

见她没反应,敛秋又安慰道,“世子勤勉,您该高兴才是。”

“呀,姑娘,这元帕……”念夏在床角落拿起一块绢布,小脸通红,“您和世子……这个……这个老太君身边的嬷嬷要查验的,这可如何是好?”

绢布干干净净,昭示着新婚夫妇清清白白。

祝卿安无语扶额,陋习!

这是姚老太君授意的,倒不是为了验证祝卿安是否完璧,而是为了“监督”谢淮序圆房。

谢家三代单传,人丁单薄,到了谢淮序的父亲谢临漳这一代,终于打破了魔咒,他娶妻纳妾,经过一番番耕耘,孩子一个接一个出生,谢淮序兄弟姐妹众多。

姚老太君对传宗接代执念颇深,看到孙儿满堂,便也默许了儿子的所作所为。

谢淮序是在姚老太君膝下长大的,他是她最疼爱的孙子,自然是盼着早日能抱上曾孙。

但不管是书里,还是现在,姚老太君这心是白费了。

不仅白费,此时,祝卿安还要想办法蒙混过关。

若昨晚谢淮序没来也就罢了,但他既宿在这里,那做戏就要做全套。

祝卿安想起自己曾经演过的影视剧,也有类似情节,一不做二不休,从匣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往自己轻轻一划。

念夏眼疾手快,把帕子递过去,在上面结结实实砸了一滴血。

谢淮序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眼皮子狠狠一跳。

“姑娘,你虎啊?”熙春心疼道,“早知道要这样,奴婢替你挨这一刀便可,哪能让你受这苦?”

她一边替祝卿安擦拭手指,一边絮絮叨叨。

“到你手上就不疼了?”祝卿安看着她,好笑道。

“奴婢卑贱,这点疼算什么?”

“人品有高低,生命无贵贱。你们都是我的人,以后再别说这般自轻自贱的话。”

“是,姑娘……”熙春愣了一下,低头应话的时候尾音发颤。

自昨夜开始,她们姑娘就变得跟从前不大一样了,但具体哪不一样,一时也说不上来。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但手脚更麻利了。

“世子回来了?”桂嬷嬷回头,喊了一声。

丫鬟们行了礼,自觉地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

“淮序哥哥,你来啦?”

祝卿安看着他走近,眉眼一弯,关切道,“江姑娘还好吗?”

谢淮序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就别过脸去,耳尖微红,“无甚大碍,府医诊治过就醒了。”

祝卿安点点头,颊边梨涡微现,“那就好,江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怠慢了可不好。”

谢淮序见她这副姿态,一时拿不准她的心思,有心想解释一句,但她的反应实在太过平静,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若上赶着解释,反而掉价。

瞥了一眼她裹着帕子的手指,转移话题,“你用如此拙劣的法子,企图骗过祖母?”

“那你要我怎么办?”

祝卿安臊得慌,怎么就拙劣了,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

谢淮序一时语塞,也没有再说什么。

沉默片刻,只听外面有人传话,“宫里来人了,为贺世子新婚,惠妃有赏。”

惠妃,便是原主的姐姐,祝落衡。

两人脸色一变,出门领赏。

小厮们抱着红底描金的托盘,依次入内,轻轻搁放好,又静悄悄退了出去。

蜀锦锻,玉如意,翡翠镯,汝窑瓷瓶,同心锁,文房四宝等,还有好些珍奇玩意儿,把屋子里摆得满满当当。

祝卿安嘱咐拂冬给他们一人一荷包碎银。

待众人离去,室内归于安静。

谢淮序面无表情,两人之间隔着这些赏赐之物,气氛微妙,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还真如书中一样,只要一遇到有关祝落衡的事,他的理智都会出走。

书里祝落衡借着赏赐之名,给谢淮序送来这些物件,谢淮序也是这副死样,气得原主把东西锁进了库房落灰,从未见过天日。

但属于谢淮序的那一份,他却独自珍藏了起来。

“熙春,你们进来,把这些物件儿规整规整。”

“拂冬,列个清单,做好记录,锦缎之类的先归入库房。”

“敛秋,把这对儿汝窑瓷瓶摆在显眼处,还有这个,这个……”

祝卿安忽略谢淮序的低气压,一一吩咐着。

“你这是做什么?”谢淮序拧眉质问。

祝卿安抬手轻轻抚过那精致物件,似乎对它们格外珍视。

末了,她嘴角划过一丝邪恶,撩起眼皮轻声道,

“淮序哥哥,你说,这么些珍稀玩意儿,是姐姐对你我大婚的祝福,还是对你年少情深的补偿?”

“……”

谢淮序一口气闷在胸口不上不下,静静立在一旁,看着祝卿安指挥着几个丫鬟,将成双成对的赏赐一一摆在了屋中博古架上,仿佛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他与祝落衡之间,隔着山海。

“姑娘,这些东西该放哪里呢?”熙春站在一旁,手中端着文房四宝和作画工具,笔墨纸砚、丹青颜料、狼毫画笔等物品,轻声问道。

祝卿安和谢淮序的目光同时落在那些精致的物品上,谢淮序雅好丹青,且造诣极高。

谢淮序看着那些颜料,眼中情绪翻涌,祝落衡始终记得他的喜好。

祝卿安看着他的痴样,心中暗叹,祝落衡的目的可不止投其所好。

那满满一大盒颜色纯正艳丽的朱砂,看着喜庆,最后却要了谢淮序的命。

从一开始,祝落衡便防患于未然,谢淮序始终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傻狗!”祝卿安低声骂道。

“你说什么?”谢淮序狗耳朵挺灵。

“没什么。这些我都用不着,该摆在世子的青藤斋里。”

祝卿安并不打算提醒,她可不想吃力不讨好。

“姑娘,时辰到了。”

“好。”

祝卿安应道,而后又若无其事对谢淮序道,“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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