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寒风无孔不入的从殿外吹来，烛台随风无力的来回舞动着，窗外梧桐树枯萎的树干投在年轻君王脸上的影子也随着来回晃动着，忽明忽暗之间，卫冷钰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默默无语的站在白傲雪曾经最喜欢站的那个窗前，背于身后的左手紧紧的握着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匕首的把柄上刻着一个“墨”字，因为年代久远，字迹已经有些模糊，这把匕首曾经是白傲雪的随身之物，而今天它却插进了他母亲的胸口

卫冷钰虽然望着漆黑的夜色，但是他的眼前却依旧是今日清晨翠竹林中的那一幕，他的母亲，那个真正淡定、温柔的女子凄然倒在了竹屋内，浑身是血，他惊慌失色的将她抱起来的时候，她只是在他耳边断断续续的留下了“傲雪”两个字就气绝身亡了···

母亲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是什么？

为什么插在母亲胸口的匕首会是傲雪的随身之物？

卫冷钰不想去思考，但是脑海里却始终有一个恶毒的声音在回绕：

“我倒是要问问她，她的心中是否还有是非公道，我倒是要看看她在知道自己爱上了仇人的儿子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卫冷钰心头一痛，他遥望夜空，低沉的问道：“傲雪，你真的信了吗？你真的是因为信了，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偏激、残忍的事情吗？”

一直伺候于他身边的陈公公见状黯然一声叹息，虽然说他已经看惯了这皇城内的尔虞我诈、生离死别，但是在看到年轻的君王一脸痛苦、矛盾的表情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了

“皇上，您身体尚未恢复，还是早点回寝宫休息吧”

“朕不累”

声音低沉、无力，听得出他有多痛苦、多无奈

陈公公关切的叮咛道：“皇上，您一定要振作啊，现在百业待兴，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您去处理呢”

“朕明白”，卫冷钰也是一声叹息，又问：“陈公公，我母亲的后事安排好了吗？”

“回皇上的话，已经安排妥当，三日后贵妃娘娘的灵柩将安葬于先皇的皇陵内，与云妃娘娘一左一右伺候于先皇两边”

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卫冷钰无限感慨的说道：“那就好，他们终于可以长相厮守了，也许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吧”

虽然心有不忍，但是陈公公还是不得不问道：“皇上，是否下旨捉拿真凶啊？”

“···”，卫冷钰面色一僵，剑眉皱的更紧了，却没有开口

不止陈公公，其实所有的人都知道卫冷钰的心事，他曾经和白傲雪有着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情，虽然说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但是那份情感还在，要他去面对爱人变成仇人这个现实，对如此重情重义的他来说真的是太残忍了

但是···

许久，卫冷钰低沉、无力的声音才悠然传来：“传朕旨意，命令各州各府贴出告示寻找白傲雪，朕要见到她，另外命令雪山众人立刻回归雪山，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下山，跟不许任意行动”

他说的是寻找而不是缉拿，他还是在维护白傲雪，陈公公无奈的说道：“皇上，这样雪山中子弟未必会服的，毕竟去世的是她们的师父啊”

卫冷钰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厉声说道：“去世的是朕的母亲，没有人比朕更痛心疾首，朕一定会为母亲讨一个说法，但不是盲目的追凶，你按照朕的旨意去办就是，剩下的朕自会处理”

“奴才明白”，陈公公不敢多言，忙答应道

“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这···，奴才遵旨”

担心的看了看卫冷钰，陈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黯然退下了，他离开之后，紧急着一阵沉重的脚步自殿外传来，卫冷钰摆了摆手示意殿外的侍卫不要阻拦，卫冷湮同样表情阴沉的走了进来

“皇兄”，卫冷钰转回身来面色凝重的看着卫冷湮，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

卫冷湮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整个京城都没有找到她，我想如果她真的已经决定不再在我们的生活里出现，那么恐怕我们谁都找不到她”

面色稍稍放松了一些，卫冷钰不语，只是阴沉的看着天空中的那轮清月

许久，卫冷湮低沉的问道：“你真的相信是她杀了素心娘娘吗？”

卫冷钰嘴角牵起一抹苦笑，低沉的说道：“我信我自己的眼睛，更相信我的心”

“我不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却可以肯定我自己的心，我知道傲雪，她不是个残忍、无情的人，素心贵妃对她有养育之恩，她一定不会对她下毒手的”

卫冷钰黯然问道：“如果是因为仇恨呢？很深、很深的仇恨呢？”

卫冷湮剑眉紧皱，他诧异的看着卫冷钰，心慌意乱的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卫冷钰没有回答，只是苦笑着问道：“生命真的是太脆弱了，皇兄，你也曾经经历过死亡，在死亡边缘的时候，你想到的是什么？”

卫冷湮微微一愣，他凝眉沉思，生死边缘，他想到了什么？

他坦诚不恭的说道：“生死关头我想到的是我没有完成的抱负，我还没有来的及在父亲膝下尽孝，我还没来得及看到没有出生的孩子，我不想让自己带着遗憾离开”

“没有想过傲雪吗？”

卫冷钰的声音很轻的，但是却在卫冷湮心头激起了阵阵涟漪，他苦笑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傲雪呢？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已经不再我的心里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