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宽大的手掌下意识撑在我腰侧的床沿,耳垂微红,磕磕绊绊,“这样可以吗?"

“可以。"

看他拘谨的样子,我忍住笑,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唇边的油。

四目对视间,呼吸微滞。

覃度河常年打铁,皮肤黝黑,但也生了一张俊俏的脸,只不过相对那些世家子弟,多了几分野性。

我下意识凑近。

他却猛地一颤,偏过头,“我突然想起来,老李头让我打把铁锹,我去去就回——"

可却因为整个人失了力道,整个人压下来。

“你们在做什么?"

明明屋外阳光正好,照在少女明媚的笑颜上,谢淮景却只觉得胸口微微塌了一块。

喉咙仿佛死绷着,才勉强发出一声诘问。

覃度河慌张起身,下意识护在我身前,

我却不紧不慢对上谢淮景那双阴沉沉的眼。

依稀记得,那日他知道我腹中有了骨肉,也是这幅神情。

像天塌了一般。

“表哥?"

万千话语涌上心头,他只失笑,重复我的话,“表哥?"

“你从前都唤我淮景哥哥。"

从幼时来到谢府起,谢淮景便允我唤他淮景哥哥。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便不许我唤他这个亲昵的称呼了呢?

大概是从知道我“与人私通",又或是不分青红皂白灌我红花时?

那时,他怒斥我:“不守妇道。"

从此我再未唤过他一声淮景哥哥。

我握住覃度河想要离开的手。

刺向谢淮景,“我已婚嫁,当守妇道,这是表哥说过的话,表哥难道忘了吗?"

谢淮景像是被我伤到,脸色煞白,身体死绷着。

他再抬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跟我回谢府,我自会为你解决这门婚事。我知道是母亲安排的这门婚事,你并不想嫁于他。"

覃度河却反擒住他的胳膊,“她不想回去。"

两道同样硕长的身影,四目相对,迸发出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对立。

谢淮景冷笑,“你怎么知道她不想?"

覃度河拳头捏紧,有那么瞬间,我几乎要以为他要挥拳揍谢淮景一顿。

可在谢淮景话落的刹那,覃度河紧攥的拳头骤然松了。

“与你一个打铁匠在一起,难不成让他跟你过一辈子的苦日子吗?"

谢淮景大掌牵起我的手,温柔道:“连翘,我带你回家。"

我甩开他的手。

“带我回家?"

“表哥能保证娶我做妻吗?"

“能保证谢夫人不会对此有意见吗?能保证我不会再被人灌那一碗红花吗?"

反复的几连问,将谢淮景砸的僵在原地。

青梅竹马,我比他更清楚,这些他都做不到。

可谢淮景还是不死心,“我不知道娘给你灌了哑药,更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我的,我以为那夜的是沈娇……"

我讥讽的勾唇,“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灿烂的阳光跳动在他的脸上,明暗交错。

他胸口被我刺中的伤,竟汩汩地流下血来,“连翘……"

我起身,他以为我要扶他。

可我却冷不丁骂道:“滚出去,你的血,很脏。"

谢淮景脸色一寸寸变得煞白。

被我骂走后,谢淮景再也没来打搅过我。

我也乐得自在。

琢磨起了女工。

绣的鸳鸯不像鸳鸯,鸭子不像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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