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满京城
永安城冬季黄昏后的雪,铺天盖地,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像深秋丛林里无边的落叶,从阴霾重重的天空,无休无止地飘坠下来,层层叠叠地覆盖住永安城的街道,房舍,寻常巷陌和皇家宫阙。
雪花虽然白的耀眼,且越下越欢。
但是夕阳,却早早地坠落进云海深处的宫殿里,不愿在这寒冷的天空,做过多的停留。
虽然此刻,还是往日里的黄昏时分,但是天色,却已经很黯淡了。
京城里大小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楼宇,一片接着一片地,全都逐渐燃起了灯火。
那些灯火,在灰暗的天空下,缓缓地连成一片,最终汇集成夏日夜空里银河一样辉煌壮丽的景色。
永安城皇宫大殿的议政大厅里,炉火辉煌,百官未退,气氛一片紧张肃杀,静谧无声。
慧德皇太后霞衣凤佩,冠冕堂皇,高高地倨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之上。
一张美貌非凡的俏脸,眼挟寒霜,目光如电,冷峻地扫视着殿下垂首而立,鸦雀无声的群臣,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失望与悲愤。
一名年长太监,垂首弯腰,像一个午夜里的幽灵,默默地站立在太后龙椅边的阴影里。手中一柄拂尘,从他的手臂间,静静地垂落,就像一名百旬老者额下霜雪一样花白的胡须。
“各位爱卿,我们在大殿里已经商议了近三个时辰,难道就都没有一个两全良策,来解决目前朝廷里面临的危局吗?”
慧德太后开口了,她的声音虽然严肃冰冷,但是却依然不失女性的柔美动听之色。
“太后,如今边关警报频传,雄鹰国和天马国已经狼狈为奸,达成密议,共同图谋我中原大地,这一切的根原,究其本质,全都是负责内廷的张德大人,用人不当,导致掌握了朝廷里大量军事机密的诸葛青山,逃离中原,为敌藩谋划所致。臣恳请太后下旨,对全盘主持那次刺杀行动的张德大人,予以严惩,以振我朝纲,张我君威。”
一名文官服饰的官员,在太后语罢,越众而出,率先发话,向站在一边垂首默立的张德,横眉冷对。
慧德皇太后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对那个官员刚才所说的那番话语,心中充满了反感和厌恶。
但是慧德皇太后清楚地知道,那名官员的身后,实际上是站着当今皇太子,刘坤的身影。
朝廷都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重大关头。
但是这些人,居然还在这里惦记着内讧与争斗!
惦记着自己现在所坐的这把龙椅,也实在是太有点寒人的心!
慧德皇太后的心,虽然已经被伤得厉害。
但是她同时也深深地知道,现在的皇太子,已经不是当初的前废太子刘坤了。
皇太子刘坤,他这已经是第二次荣登皇太子的宝座了。
经过近一年时间的艰苦经营,皇太子刘坤,不仅羽翼遍布于朝廷每一个细小的角落。
而且还手握重兵,实权在握,绝对不可以小觑。
现在边关报警,大敌将至,绝非内斗的时候。
一切都要从大局着眼,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慧德皇太后一面默默地提示着自己,一面又凤目含威,缓缓开口道:
“对于那番行动的失利,本太后一定会追究有关当事人的罪责。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责任的时候,现在是需要大家商议,如何应对雄鹰国和天马国的联盟,如何应付他们两国意欲在开春以后,联兵犯我中原的事宜。我希望爱卿们,在此国家危难之际,能同仇敌忾,共商对敌良策。”
慧德皇太后的这番话语,暗含警示,有轻有重。
那名最先开口向张德发难的官员,闻言还欲再言,却被站在龙椅下的皇太子刘坤,用目光,给暗示阻止了下来。
“启禀太后,据蒙大将军书信所言,单从军事力量上来说,只要能给他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他就有把握先行将天马国的军队击溃。但是如果雄鹰国和天马国从西北两面,同步夹击的话,则他就没有把握应付了。现在最为关键的问题就是,如何能够将雄鹰国的军队,先行稳住,待蒙大将军将天马国的军队击溃后,再行回师北部要塞,则局势尚有所图,大势可期。”另外一名官员,朗朗上奏道。
慧德皇太后听到这里,两眼放光,她微微前倾坐起点身子,鼓励道:
“爱卿继续讲下去。”
“太后,请先恕臣大不敬之罪,臣才敢续言下奏。”
那名大臣,步出队列,下跪俯首。
“爱卿这是干什么,只要是为了国家,但言无妨,哀家恕你无罪。”
慧德太后,虚伸手臂,鼓励着对方道。
“如此,那臣就斗胆直言了。臣等听说,太后膝下,有一幼公主,名唤‘无瑕公主’。传言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不知是否属实?”
“确有幼女,名唤无瑕,怎么了?”
太后眼前不禁飘过一条美丽绝伦的倩影。
“臣去年出使雄鹰国时,曾有雄鹰国大臣私底下向臣表达过,他们的国王,对我们无瑕公主,一直爱慕有加,艳羡不已。倘若我们能将无瑕公主,下嫁给雄鹰国国主,与雄鹰国联姻,则定能转危为安,瓦解雄鹰天马两国的联盟。即便不能,但最起码可以先行稳住雄鹰国大军,为蒙战将军,腾挪出三到两个月的时间,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汝好大的胆子!”
皇太子刘坤闻言,声严色历,向那名官员怒斥道。
言罢他又连忙转过身形,面向太后,双膝跪倒,一拜到地道:
“儿臣恳请太后,治这贪生怕死的官员,大不敬之罪。”
太后听着殿下这场争论,沉吟不语,似乎对那名臣子的话,有点动心。
“太后,瑕妹年龄尚幼,如花美貌,身比花娇,如若嫁与蛮荒之地,定遭不测。太后,您可千万不要为那些贪生怕死,厌战好和的文官所惑呀。”
皇太子刘坤,见皇太后已经心有所动,大惊失色,惶恐不已。
他言罢又跪行上前几步,磕头不止,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