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带我走
说到结局，他老泪纵横地握住我的手，请求我的原谅。“我可怜的女儿，为父的让你受苦了。”千军若去了趟京城，回来就和他说见到一个长得很像母妃的女子，且也唤作焫然，王便和千军若商议着，调查出焫然的身份，再以传播医学为借口，让焫然自己回归自己的家乡。
“你就这么肯定，我是你女儿？”我想拉出我的手，他拽得太紧，我实在拉不出来。
“血浓于水。我感觉得到。”那你感没感觉到，我和你女儿，可能走了当年姐妹花的老路？只不过结局不同而已，但总归有一个人受伤。
南沙老王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我’的归来，这下子我来了，他可以含笑而终了，但：“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走了南沙的情况肯定一团糟，他们说不定还不肯放过我，“你最起码等我安全离开了，再走也不迟……”
我低头弱弱地说了一句，不是我无视别人的生命，而是他也一把年纪了，是时候了，我没有能力与死神抗争。
“然儿说的对，父王还欠你那么多年的父爱，好不容易我们父母重逢，不能就这么走了，父王不走，父王不走。”王的双眼殷殷切切的，有点讨好我的笑容。也许父爱也伟大，能让差不多剩最后一口气的人起死回生。没享受过父母爱的我心里有点暖暖的，看向王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王的身体一方面是由于思女心切，一方面是由于忧心多虑，导致郁闷寡欢，恹恹的。在和我说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突然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或许真的可以再多活几年也说不定。
“然儿，这么多年苦了你了。为父一定要好好弥补你，孤现在就下诏，封你做公主。来人……”
“等一下。”我急忙阻止王的行动。见他疑惑不解的眼神，我尽量将自己融合到这个家庭里，平静地分析道：“姨母还不知当年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母亲该受的罪也受了，人也不在了，我想她若是活着，也一定不想姨母为她的事伤神。”
王真诚地对我说道：“不愧为孤的然儿，深明大义。可越是这样，为父的越不想委屈了你。孤已对不起你的母亲，断不能再对不起你。然儿，就让为父的，为你做点什么吧！”
人都死了，你做什么还有意义吗？说到底，你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如果当年你真心挚爱焫然的母亲，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把这事说出来，保护住她们母女，不就没有两个冤魂了吗？不过我不是他亲生女儿，他的好坏我是没有资格去评断的，我也没兴趣去评断。
看来预言确实很准，焫然的母亲客死他乡，也能说是含恨而终吧！妹妹却是南沙王后，地位仅次于王，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哪天我让巫师也给我算算，我能活到多少岁。
安抚好王，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外走，门打开后，三个人立刻冲到我面前，一个看着眼熟的中年美女抱住我的双臂，眼中噙着泪珠，试探地问：“然儿？”
眼熟？看着我‘借’来的这张脸几年了，我当然知道这个眼熟代表什么了。但我叫不出‘姨母’两个字。只好客气地问声好：“你好。”
“焫然，这是母妃。你的姨母。”王子急切地对我说，巴不得我扑上去认亲的急切。
“什么姨母？我是孤儿，哪来的姨母？”不知道你知晓我是你丈夫的私生女之后你还会不会是这个表情。
中年美妇一脸受伤的垂下手臂，自我安慰道：“然儿刚到这里，定是还不习惯，若儿，你有空带表妹经常转转，等习惯了，不感到陌生了，我们再说。母妃进去探望你父王。你们慢慢聊着。”
“你们没那个机会了。”
与我擦肩而过的中年美妇猛然顿住，王子也是眉头深锁，我不管他们，继续冷声说道：“在我过去最需要亲人的二十年里，你们不在，在我找到了托付终生的人以后，你们也没有必要在。我和你们并无感情，也不想浪费时间和你们培养感情，所以，如果我身为传医者的使命完成了，我会立刻离开。”
怕我表达得不够决绝，我又一字一顿地加了四个字：“斩钉截铁。”
“然儿。”美妇人凄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痛。
王子气愤地冲到我面前，子辛从身边站到我身前，挡开了他杀人的眼神，“林焫然，你不要不识好歹，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们认你，是有所图谋？你也太把自己当……”
“王子殿下，不要在恼怒的时候说收不回去的话，我会当真。”子辛有些生气地绷着脸。
“然儿，这些年你受委屈了，闹些脾气是正常的，我们是你的亲人，在我们面前只管撒娇任性，我们都会包容你的。”美妇人很大方，对我的冷眼相待很宽容。
可是，我不领情。
外公连自己的外孙女都不放过，不管你如何愚忠，都不可能对自己的后代痛下杀手，为什么三番五次的都不放过？二十年了，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只要有心，我不信会找不到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如果焫然母亲真的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会那么年轻就死了。
他们这一家人，说到底，还是以自己为第一，然后才去想可能的事。我突然觉得很累，我们家单纯得只有工作繁忙的父母，两家老人都是知识分子，很晚才结婚生子，所以我这个第三代出生后没几年，便接连去世。没有叔伯姨母，关系简单成一根线。所以我从小便羡慕热闹的大家庭，可现在看来，大家庭里，争东西，相互攀比，确实比简单的小家庭要累。
“子辛，带我走！”我靠在子辛怀里，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去管什么都不想去听。
子辛伸手搂住我，我感到腰间一紧，身体腾空飞起来，风呼呼地吹过耳边，舒服很多。累的时候，不想说话不想思考，有个人可以任你随便依靠，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我得尽快找到孔灵石，尽快地，了却牵挂。
“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