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遗书
湛蓝的晴空飘散着淡淡的几抹浮云,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也没有人知道它们要飘到哪里。
柔和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人们身上,绿草的清香弥漫在鼻息之间。
明媚如此的早晨,阳光的温度却始终照不进那么一行人的心里。
下棺、填土、祷告……
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此长眠于地下。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爱人、没有家庭、没有子女。
一无所有的来,一无所有的走。
“忆尘。”走上前,慕忆东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膊,递上一个蜡封的信封。
手紧握成拳,手里的信封褶皱的可怜。
慕忆尘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个封信打开那时,她和他们都无法再回头。
“能带我去他的办公室么。”询问的文字,流露出来的却是丝毫不容反驳的语气。
“走吧,那个东西想必也只有你能打开。”
空荡荡的房间,办公桌、电脑、沙发……房中的一切都如慕忆尘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什么都没有改变,独独缺了它的主人。
嘀嘀嘀……嘀嘀嘀……咔哒,办公桌后面的墙旋转着打开,慕忆尘傻呆呆立在门口。
“整栋大厦只有我和陈闯的房间里有暗室,而且不只一间。不过,他把其余的几间都填死了,只留下了这一间。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独自出任务,虽然事情办的很漂亮,但是为救一个兄弟他还是受伤了。他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他回不来了,就打开这扇门。”慕忆东沉沉的声音,一声声地传入慕忆尘木然的大脑。
“进去吧,这是他为你留下的东西。”慕忆东起身退出房间,将所有的空间留给慕忆尘一个人。
紫黑色的天鹅绒的大沙发,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款式。她喜欢窝在暖暖的软垫上看电视、吃零食,玩累了就顺势躺在上面睡一下。不用担心着凉,总会有人为她盖上那条她专属的小毯子。
浅咖啡色的墙壁用的依然是她喜欢的墙纸,一幅幅笑脸、一张张画面,主角无一例外都是巧笑嫣然的慕忆尘。
花园中嬉闹时的俏皮、生日聚会上的耀眼、演出比赛时的自信,那时候每一个她都是被幸福满满的包裹着。灿烂的笑容感染着周遭的人们,而现在看来确实无法言明的刺眼。
桌子上、台架、壁橱里填买了毛绒玩具和各式各样精致的礼品。上面没有一丝灰尘,尽管很多东西明显变得旧了,可是却丝毫没有损坏。
这些都是慕忆尘曾经送给陈闯的礼物,小女孩儿总是单纯的可爱又让人无法招架。
她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毫不吝啬的与朋友分享,但是却不曾考虑过她钟爱的东西是不是也被别人需要。
目光落到床头上的一个娃娃身上,嘴角划过一抹浅笑,心里却狠狠划过一道。
这是慕忆尘五岁那年送给陈闯的第一个礼物。
那年,陈闯被慕夫人带回慕家抚养。小小的慕忆尘只知道妈妈说他是孤儿,父母在意外中去世了。
孝子的世界单纯、透明。对于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男孩儿,慕忆尘却依然想要与他亲近。她的世界是幸福的,她有爸爸妈妈的关怀、有哥哥们的宠爱,所以她单纯的认为世界是那般的美好,她同样也希望身边的亲人都是幸福的生活。当然,这里面也包括被领养为慕家义子的陈闯。
屡次和陈闯主动说话,他都是冷冷淡淡的回应。
小慕忆尘的一颗热诚的心,第一次受挫。但是倔强的小女孩儿却没有退缩,那年慕忆尘从妈妈那里打听到陈闯的生日。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一个好大的娃娃,慕忆尘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奢侈。所以,这个她“觊觎”良久娃娃,自己从来也没开口向父母要过。
那时的她认为生日收到最喜欢的礼物,就可以开开心心的、陈闯就不会在摆着一张扑克脸。
孝子的心毕竟太过简单,当她抱着比她自己还要高的娃娃,举着送给陈闯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冷冷的回绝。
多日来的委屈顷刻间喷涌而出,大颗的泪珠啪嗒啪嗒的落下。
女孩子的眼泪是天生的武器,那年十岁的陈闯自然抵挡不了这样的状况,后果可想而知……
无论是什么节日,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只要能说得出名字来的日子,陈闯的房间里都会出现一个可爱漂亮的娃娃。原本是男生的卧室,俨然变成了一件“闺房”。肖然每每挖苦他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的对慕忆尘笑笑。
不是陈闯不想拒绝那些礼物,可他怎么抵挡得了慕忆尘层出不穷的花招。眼泪攻势已经成了最古老的一种方式。
久而久之,在慕忆尘面前他会笑,在慕忆尘的“纠缠”下,他会任由她带着加入他们兄妹的生活圈子。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整整六年……
不知道是怎么走到保险箱前的,不清楚为什么会拨下那串数字,慕忆尘只是知道那道锁轻而易举的打开了。
“阿闯哥,保险箱密码怎么设啊?”
“用一个只有你懂得方式,用数字表达出来。”
“太复杂了,我还是用生日好了。那你的密码是什么?”
“一个特别的人的名字和生日的罗马数字组合。”
“告诉我好不好,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小小的慕忆尘,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
最终还是给了她一个纸条,“记住了?”
女孩儿深深的看了一眼纸条上复杂又毫无规律的罗马数字,像是要他们刻在心里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
“嗯,记住了。”
而后,纸条在陈闯手上的打火机里,化成灰烬。
十几年过去了,那串数字清晰地从大脑里显现出来。为什么要记得那么劳,为什么自己没有忘记它。慕忆尘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的记忆力。
高档精密的保险箱里只是静静的躺着一封信,再无其他。
一张纸,此刻犹如千斤重。雪白的信封,扎手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