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自从发现牛奶箱可以跟过去的宋骄阳通信

我空闲的时间都拖了张摇椅守在牛奶箱旁边

看书，追剧，做白日梦

然后在纸上写下我的碎碎念，扔进牛奶箱里去

宋骄阳性子孤傲，话不多

我说十句，他不一定会回一句

有时候被逼急了

他愤怒地在素描纸上写【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倒是跟乔十月一样啰唆】

他仍然不相信我就是乔十月

你那边今天是几月几号我问他

【六月九号】

这边也是六月九号

蝉声纷扰的夏季，高考的孩子刚刚逃出生天

那天的记忆特别清晰

宋骄阳本来要跟着宋爷爷去海边虞假

却不小心摔得头破血流还断了一条腿

所以一整个夏天，他就只能留在胡同里

听乔十月絮絮叨叨地说她的少女心事

再在乔十月的压迫下，拄着拐杖去煮消暑的雪梨糖水

他没事的时候就爱背着我画画

我把头伸过去，他如临大敌地遮住画纸

乔十月，再偷看就别想喝冰糖雪梨

他虚张声势地冲我大声叫唤，眼睛却不敢正视我

哼，不看就不看

喝完冰糖雪梨我困了，扯过他的枕头呼呼大睡

再也不去关心他画了什么

后来他走了，宋爷爷触景生情，决定搬出这条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胡同

走的那天，宋爷爷含泪把一个厚厚的画夹送给我

里面是宋骄阳搬来这条胡同之后画的画

有素描，有水彩，有漫画

画工千变万化

不变的是画中人永远是乔十月

睡觉的乔十月，骑自行车的乔十月，在滑板上飞驰的乔十月，怕狗又要躲在宋骄阳身后的逗狗的乔十月

宋骄阳不善言辞，所有的心事都藏在这一方厚厚的画册里

那一天，我抱着画册跌倒在胡同的青石板上，哭得声嘶力竭

乔十月神经大条

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宋骄阳爱她爱了那么久

以后不会再有人像宋骄阳一样爱她了

往后的十几年，她发现她也失去了爱其他人的能力

二十九岁的我在回忆里泪流满面

我胡乱擦着眼泪，不让它滴在信纸上

然后故作轻松地跟宋骄阳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