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位客人
“一块一瓶，如果你自己带碗装的话，就五毛钱。”
沈二女舍得放油，这个价钱又和其他辣酱差不多，不算离谱，那人也就皱了会儿眉，没有再讲价，拿出自己带的瓶子，让沈二女灌上一瓶的量。
沈二女把瓶子里的辣酱倒入客人的瓶里，想着瓶子里还残留着一些酱，又拿起勺子从散装的辣酱里挖出一勺子补上。
这动作让钱红高看了一眼。
开放以后，随着做生意的多起来，小摊贩缺斤少两的现象也越来越多见，像这姑娘主动给多的情况，不说没有，也是少见的。
待人走后，沈如意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喊道：“姐，我们赚钱了！”
“嗯！”沈二女没有欢呼，但眼里隐隐透露出激动。
尽管只是几张薄薄的纸币，但对于从小到大没怎么摸到过钱的两姐妹来说，这些纸币意义重大。
代表她们不靠父母也能赚到钱生存下去。
而对沈二女来说，就更不一样了，这一块钱给予了她对抗剧情对抗必死命运的底气。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在开张一单后，后续的人都是只问不买，要么就是不断挑辣酱的毛病，企图让沈二女降价。
这个情况王奶奶提前说过，就让她咬死了不能降价，否则前面买走的知道她买贵了，保准得来找她麻烦。
何况沈二女的辣酱品质高，一些比她贵的辣酱都没这么好味道，坚持摆下去总有回头客。
沈二女深以为然，这会儿也就坚持不减价，那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临近中午，一些卖小吃的摊子摆了出来，面香、包子香味从摊子一直飘到沈二女的摊子附近。
面条自然是吃不起的，沈二女从袋子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两个糙面馒头，一人一个。
糙面馒头不像白面馒头那么细，还有一点微微甜味，它就是淡而无味，还噎人。
沈二女把馒头分开，舀了一勺现成的辣酱涂抹上去拿给沈如意，“添点味。”
沈如意咬了一口，瞬间满足地眯起来。
鲜香的辣味在寡淡的馒头衬托下，显得味更足。
“这辣酱就是吃一辈子我也吃不腻。”
沈二女摇头轻笑。
两人啃着馒头一本满足，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摊位老板看着她们的辣酱咽了咽口水。
张福全干看一会儿没忍住，还是走向了看了好久的辣酱摊。
实在是看着太香了。
他书附近村子的，为了省钱，又怕天气热放坏了，每天带的都是又干又硬的大饼子。
本来硬啃着也就完了，谁知道这俩小丫头馒头蘸辣酱吃得那么香，看得他直吞口水，说什么都要来上一瓶。
都是一起摆摊的，买一瓶总得便宜点吧。
“张老三，这辣酱那么贵，你舍得啊？”说话的摊主正是隔壁的冯梅。
她语带调侃，眼里的恶意却止不住，看得沈二女皱起了眉。
“这辣酱不贵，和其他人一个价。”嘴巴张了许久，沈二女干巴巴地丢出一句这么一句话。
冯梅看的直笑，结结巴巴的生意能做出去就有鬼了。
想到这，她露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是，辣酱就是这个价儿，也不知道里面就是些辣椒，怎么比我的这些腌菜还贵…”
阴阳怪气的语调看得沈如意直想上去抽她两个大耳光。
但凡是会做菜的，谁能不知道做辣椒酱费油？
她腌菜倒是省钱，用的最多的料就是盐。
可盐什么价位？一毛五一斤，买的多还能再便宜点，油呢？将近九毛一斤，还得要油票，两者能比吗？
她也不看看她们辣酱里放了多少油！
都是家里常做腌菜的农家人，张福全哪能不知道辣酱吃油，但要是能省点当然好，因此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道：“这辣酱，确实有点贵…大侄女，你们可能不了解行情，人家做辣酱都是祖辈传下来的手艺，才敢卖到五毛一斤，你们么还是嫩了点……”
看见沈二女沉默不说话，似乎还没开窍，他索性把话挑明：“你看咱们摊主这么多，一人分半罐辣酱，有客人过来大家还能帮你宣传宣传。”
说了这么多，原来是个想吃白食的，沈如意哪能忍，当场怼过去：“咱们辣酱再多，也经不起这么分，大哥要是想买就买，不想买就别在这里耽误我们做生意。”
这番话一出，张福全当即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态度！两个黄毛丫头，毛都没长齐，说话倒是硬气，这就是你们对待顾客的态度？”
他嗓门一向大，如今扯着嗓子吼更是整条街都能听到，过路的人瞧见有热闹看纷纷停下来满眼八卦地在两人之间巡视。
“这老板做生意态度也太差了。”
“都是小孩子，不知道做生意要和气生财，现在闹成这样谁敢去买？”
“就是，再怎么样因为不能对客人凶啊。”
大家都没看到全过程，仅仅听到张福全吼的这一嗓子，以为小姑娘这边年轻没经验得罪了他，对沈二女两人指指点点。
冯梅看得简直要笑出声来，又上前去添一把火，“妹子，我说句公道话，他就是嫌你的辣酱贵，你话也不能说得那么难听呀。大家都知道，做生意嘛，讨价还价难免的。”
她的话半遮半露，众人一听还真以为就是说了句贵就被沈二女赶客，一个个都义愤填膺地指责沈二女不对。
来买东西的，哪个不还价？要是还了个价就要被骂那她们以后还要不要买了？
广播里都说了，顾客就是上帝，她们不懂上帝是什么玩意儿，但据说就连人家国营饭店的服务员态度都好起来了，你一个摆摊卖辣酱的凭什么态度这么差？
还想不想在这做生意了？
沈二女拉住想要冲上前去理论的妹妹，沉着脸道：“大哥想要买辣酱我们欢迎，但是你让我送给你那不可能，我们是第一天卖，赚的都是辛苦钱，白送一罐这一天都亏了。”
啥意思？
不是说这男的嫌贵被赶吗？
合着是他想要吃白食？
众人狐疑的目光转向张福全，他眼里掠过一丝慌张，很快镇定下来，“你胡说什么！我就是想让你拿点出来尝尝！”
买东西前想要先尝尝，这道理走到哪去都说得通。
“‘你看咱们摊主这么多，一人分半罐辣酱，有客人过来大家还能帮你宣传宣传。’这话是你说的，难不成你尝个味需要尝半罐才清楚？”
嚯，这摆明了就是想占便宜啊。
大家谁也不傻，见这个男的涨红脸没反驳的样子就知道小姑娘没说错，又掉转枪头骂起男的来。
操，这死丫头记性怎么这么好！
张福全迎着众人谴责的目光再也憋不住大喊：“我又说得没错，这死丫头半天没有生意上门，肯定是辣酱做得难吃，让她给我半罐，我帮她宣传还是她赚了呢！”
“这我可以作证，她们家从早上到现在，就卖出去一罐，还是人家着急过来随便买的，估计……很难吃。”冯梅看见局势不大对劲，插了一嘴，能让她们没有生意也是好的。
“哎呦，小姑娘可算找到你了，你的辣酱还有吗？再给我来二十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