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燎9
她望着赵昂,笑道:“皇上可曾注意,南荣无天看华雪公主的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不错的,虽然,她自心里厌恶芊雪,可是她却看得清楚,无天看着芊雪的眼神以及那隐蔽的回护,都昭示着无天细腻的心思。
也许因着血脉,于他多少有一点了解。
此时想到无天幽朗清俊的面容,竟有一点点心酸,她敛了笑,目光突地悲伤。
赵昂却没有留意,依旧盘算道:“你是说……那么要如何利用呢?”
纤纭望着漫天花雨,月影染了眸色:“令华雪公主留在水芙宫内,不得……外出,南荣无天自然明白皇上用意,然若为南荣景须通风报信,呵,他该知道,我对芊雪是决然不会手下留情的!到时候,当南荣景须已然到达皇城,木已成舟,不得反悔与辩驳之时,也便无话可说了!”
这样算计无天,她实非所愿,只是无天,只要你尚且是南荣景须之子,你便是安全无虞的!
“只怕太后那边不好交代,太后对芊雪,甚是喜爱。”赵昂幽声一叹,纤纭却眼角一挑,望着他,冷冷一哼:“莫要忘记,你才是皇上,是这天下之主,你有雄心抱负,可是……为何对太后却那般忌惮?纵使她是你亲生母亲,你以孝为先,那么便可以任由她操控着你吗?呵,如此一来,你推到了南荣景须又如何?还不是她手中的傀儡皇帝!”
赵昂身子一震,望着纤纭淡淡嘲讽的眼神,心中仿佛豁然明晰,多年以来,从没人与他说起过这些话,他的心思亦全数在南荣景须身上,于太后他的确多为迁就,不曾忤逆于她,纵然有时,她刻意为难自己,他俱都忍下了,他亦知道,太后的心里,哥哥赵麟始终是横亘在他们母子间的鸿沟,不可逾越!
那么,自己一味的愚孝,岂不是要误了这多年来的精心谋划?!
一语惊醒梦中人!怕便是如此!
赵昂目光陡然坚定,落花纷纷,风乍起,迷了眼眸,却清明了心智!
他凝神望着纤纭,她美绝人寰的绝色容颜此刻更如谪仙临世,风华落落:“纤纭,你定是上天赐予朕的!”
纤纭笑而不语,赵昂渐渐走近,握紧她的手:“朕,定将竭尽全力,一举歼灭楚诏!”
他亦知道,这的确是自己难得的机会,诚如纤纭所说,南荣景须决然不会想到,隐弱的自己会御驾亲征,便是自己亦不曾想到,若非纤纭,他想是此生只会于宫闱中与南荣景须暗相争斗,祈望着或许没有明天的明天,他不曾想,军权可夺,那么征战沙场又如何?自小,他亦是熟读兵书的!虽未有过实战经验,但,总归要有第一次,若是失败了,那么,便是命!
纤纭望着他,淡笑道:“皇上,纤纭有一请求。”
赵昂略微一怔,随即温柔笑着:“莫说一个,就是千百个又如何?”
纤纭敛了笑,眸色转了郑重:“我,要随你一起,出战楚诏!”
赵昂一惊,眉间顿时沟壑纵横,冷光聚集了眼眸:“不行!”
转身,放开纤纭的手:“你身为女子,身子又是不好!如何禁得起那大漠风沙?”
纤纭不禁冷笑,皇上,你可知那大漠的凉,风沙的苦,我已然尝尽了!
“皇上,我若定要去呢!”纤纭一力坚持,赵昂转眸,微微起风,木槿花落得更如疾雨,吹打在脸颊上,竟有丝疼!
“不行!”龙袍甩开,衣角扬起木槿花垂落的悲伤,旋旋花飞,与落下的花瓣融合,上下交叠,乱了眼眸。
纤纭眼目微眯,待到繁花落尽,赵昂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宫阁的转角,他走得匆忙而决然,不留给她反驳与忤逆他的机会,他或许知道,自己定然有一肚子理由来回击他,所以索性甩袖而去,独留下自己在漫漫长夜下,任纷纷木槿落满肩头,许久的伫立,花瓣堆积在脚下,淹没了绢丝绣鞋,心事无从寄!
她握紧双手,赵昂,我是定要去的!谁也不可能阻挡!
我要看着漠川死,看着他跪在我的面前,以雪心头之恨!
前方碟书暂被押下,好在碟书到时,正值夜静,所知之人不多,赵昂便言南荣夫人病急,恩召护国将军南荣景须归朝,以安夫人之心。
南荣夫人暂留凌华殿静养,而华雪公主芊雪则往水芙宫与淑妃为伴。
太后一力反对,赵昂却金口玉言,终是无法,芊雪于四名精卫“保护”下,再回水芙宫!
水芙宫一切依旧,七月流火,荷塘碧波粼粼,澜水纷纷,幽绿的莲叶托衬姣好的令箭荷花次第开来,幽湖之中更有昨夜零落的木槿花,香掩湖光。
芊雪从未曾想过,自己还会回到这里,这曾视之为阴森囚笼之地!
霞光褪尽,金灿骄阳便落了一湖璀璨,芊雪一身绣金银线双雀飞翔的绸丝锦裙,垂地在水岸边,碧绿青草沾湿了她的裙角,她低首望着,却忽闻不远处,传来幽幽箫声,寻声望去,只见碧云亭高立嶙峋假山之上,层叠掩映的高大树蔓,微微拂动箫音的婉约,便有一丝凉意无端扰乱了箫音,令人闻之,心内不免酸涩。
她眼神销黯几许,踏着那一声声箫音,向碧云亭而去,那箫声并未因突而的惊扰而乱了音律,依旧清幽似云,婉扬如歌,芊雪一步步走近,碧云亭白玉石阶分外晃亮,是的,如今,她已可以堂而皇之的踏上这座亭台,她已可以高扬着头,目含高贵的望着那奏曲之人,犹记得那一夜的《上邪》,却不想终究两行清泪,一捧黄沙!
“为什么要我来水芙宫?”芊雪冷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