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红妆5
四下无人,傅之灵便无半点顾忌,竟自上前抓住了纤纭削细的双肩,纤纭纤弱的身子被她椅着,几乎坠倒,眼角却挑起一丝冷然笑意:“是又怎样?”
傅之灵略微一怔,并不意她会这般爽直的认下了,那冰雪眸中的寒意更令人心上徒生冷冽,傅之灵望着她,恨在眼底:“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讨厌你!况且……”纤纭望着她,意味深深:“况且这还不够!”
傅之灵陡然放开她,身子不禁一僵:“你……”
她望着她,望着纤纭一身隐花暗纹海棠翩飞,裙裳随着湖风飞扬,如若绽放在一池莲叶中的纯白莲荷,谢落的桃花飞在她眉心间,她伸手拂去,如此毓秀端庄的女子,却为何是着这般蛇蝎心肠?
恐惧一点点深浓,傅之灵大感不妙,她淡笑的眉眼,被飞了漫天的桃花模糊,只余冷冷森重的寒气,凛然而来!
“你……你要做什么?”傅之灵突地微微一颤,向后退去,几乎摔倒,幸被身后白玉桌撑住,纤纭亦渐渐收敛了刀锋暗在的笑意,缓缓伸手,拔下发间唯一的一支纤丝蝶翼双飞簪,青丝随之散落,轻盈在荡荡风中,舞若绸袖,纤纭的笑便在那幽幽光晕与丝发纷飞中,渐渐迷蒙,突地,那光色被倏然一聚,颤颤的蝶翼流光簪,闪烁清灵,动若离弦利箭,刺破眼前一片花飞花散!
傅之灵大惊,只见,那蝶簪被纤纭紧紧握在手中,鲜红的血沿着纤丝缠绕的簪顺流而下,滴在雪白衣襟上,绽开细碎纷繁的如血桃花,与漫天飞舞的落花交映,一片落桃粘黏在鲜红血滴上,便被染作血一样的颜色!
所谓山桃如血,如今亲眼见到,竟是触目惊心的凄惨!
傅之灵不禁大呼一声,那蝶簪停滞在脸颊边,纤纭凝白绝色的凄美容颜上,一道细长伤口、血色淋漓!
“你……你……”傅之灵面无血色,吓得嘴唇颤抖,纤纭却抹开唇际淡淡笑纹:“傅婕妤,这蝶簪你可喜欢吗?”
傅之灵惊魂未定,只觉她的眼神凛然迫人,好似地府而来的鬼魅,脸颊边流淌的鲜血,仿如茫茫雪地中一支凄艳梅花,血色沾染了衣襟,蝶簪上亦被血污了尖利。
啷当一声,蝶簪被扔在傅之灵脚边,傅之灵向后一跳:“沐纤纭,你……”
“喜顺,莓子!”忽的,纤纭放声喊去,喜顺与莓子连忙穿过小廊,奔到纤纭跟前:“淑妃……”
言犹未完,便大惊失色,莓子更是掩住了双唇:“淑妃,您……”
喜顺急道:“小人去请御医。”
“急什么?”纤纭反是淡淡的神色,沾染着血红的衣裙荡起满地落花旋转,踱身到莓子身边:“莓子,去请皇上过来。”
“沐纤纭……”傅之灵猛然惊醒,踏上一步,抓住纤纭瘦削的手腕:“你……你又想要冤枉我吗?”
纤纭墨睫轻扇,点头微笑:“不错,倒是聪明了不少。”
傅之灵大惊:“你,你以为皇上每次都会听你吗?是你假传圣旨,这簪子亦是你的……你休想冤枉我!”
纤纭轻笑:“是啊,是我传妹妹前来,只是心里多少有愧,欲与妹妹化干戈为玉帛,并以这皇上亲赐的蝶翼簪子为礼以表敬意,却不知妹妹你毫不领情,竟将我面容毁坏,真是不知,居心……何在?”
“你……”傅之灵气极,一掌向纤缬去,纤纭躲也不躲,任由她一掌掴下,脆生生的一下,惊落凋谢的桃花无数,便如雪幕,重重落在纤纭眼中,愈发的迷离不清。
“沐纤纭,我警告你,你不要以为皇上对你有几分宠爱,便可为所欲为,恶有恶报,你这妖女,迟早会有报应!”傅之灵狠声道,纤纭正欲言语,却见廊内一人身形如风,迅疾而来,陡然抓住傅之灵手腕,傅之灵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力拉扯,回身看去,不及惊异,便感觉颊上一阵生疼,“啪”的一声,重重的力道,令女子不可禁受,跌倒在白玉桌上,用手捂住面颊,火辣的疼,令泪意盈满眼眶:“皇上……”
傅之灵惊恐的望着,纤纭亦有略微惊异,本欲要莓子去请,却不想午间从不来水芙宫的赵昂自行来了,心下稍有不安,转念一想,他这般疾言厉色,怕亦是才来的,真真老天帮我,来的正是时候!
赵昂回眸望去,只见纤纭白皙面容一道长痕触目,滴落的鲜血染红了眼眸,不禁纠蹙了眉,惊怒道:“这……这是……”
纤纭却豁然转身,散落的长发飘飞在暖风中,却是说不出的销然孤冷,赵昂猛地转过她的身子,目光凝聚在她脸侧血痕上,龙眸凝光黯然中有惊涛骇浪拍打眼眶:“傅之灵!”
“皇上。”傅之灵连忙跪倒在地,连连摇首:“皇上明鉴,这……这实在是……”
“你住口!”赵昂盛怒,傅之灵立时吓得禁住了言语,赵昂扣着纤纭的肩,望她眉眼平静,心内却更如淘浪滚滚:“莓子,你说!”
莓子一怔,略一思量,这才恍然,适才淑妃一番言语,莫不是便是在教自己回话吗?
心下一定,忙道:“回皇上,是……是淑妃甘冒大罪,叫奴婢以皇上旨意去传了傅婕妤来,以求息事宁人,此后自可和平相处,为表心诚,淑妃更以皇上亲赐的蝶翼簪子为礼,却谁料……谁料傅婕妤她竟毫不领情,一手挥去,淑妃闪躲不及,便在面容上划了一道血痕,皇上,奴婢……奴婢假传圣旨、更伺候淑妃不利,奴婢有罪!”
说着,连忙跪下,纤纭暗赞这丫头果然机灵,赞许的望她一眼,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