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拜访
“彦琛,今儿个我要去趟二皇子的宫殿里。”
苏澜依懒懒地躺在床上,一只手支起头,侧着身看着已经起床站在书桌前的绝世男子。这个男人总是喜欢简单地用一根黑玉簪子束起尽数青丝,墨发披肩,随风翻飞,白衣胜雪,风华绝代。
他是那样的一个谪仙般的人物,永恒的冰冷表情,却可以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呈现一脸温暖明媚的笑颜。何其有幸,此生可以拥有他。苏澜依所想要的不过是和深爱的人一起,过恬静美好的生活。可是这种生活却面临着一种无形的阻力。
直觉告诉她,在彦琛九岁生辰的那天,眼睛霎时变成了紫色,定不是一件偶然的怪事。而且为何皇后的孩子都得不到善意的对待?大皇子是一个植物人,久居深宫,隔绝了外界;六公主常年居住蔓黎岛,上一次的探访中也可知道那个岛一般人绝对是进不去的,那么也可以说是隔绝了;而彦琛,从九岁就被封为王爷,另赐一座府邸,从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与皇宫隔绝。
那么,皇帝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和皇后间的恩怨么?
“澜依,要冬儿陪你去吧。”
祁彦琛没有抬头,可是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似乎是不用苏澜依说明的,这个小女人要去做什么自己是知道的。只是他唯一担心的是她的安全。
那个下毒的人,一定要揪出来!修夜说那毒只会发作一次,那么她应该是不会察觉了。只要让她少一点痛苦,任何方式自己都愿意尝试。
彦琛看起来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呢。不爽!苏澜依心里很不爽\没水平地嘟囔道。
“为什么是冬儿?不是小南?或者说两个一起啊……”
觉察到她语气里的不快,祁彦琛抬头看见她嘟着小嘴,一脸的郁闷神色。这个小女人呵,是在怪自己不够关心她么?
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毛笔,走过去,轻轻抱住这会儿只穿了亵衣亵裤的她。柔软的肌肤入怀,带来一阵她独有的味道,一时间祁彦琛有些失神。这就是他触手可及的美好,有她在,一切就都足够了。
“澜依,冬儿会一点武功,而且对皇宫她比小南熟。你觉得呢?”
他柔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仿佛是春日里的温泉一点一滴坠入心间,暖暖的。呵,他是为自己考虑好了一切么?呵呵呵……苏澜依从来没有感觉到幸福可以这样美丽安然地流淌于自己身侧。
他不必问自己的原因,就是这样无条件相信着自己,似乎也是知道自己要去那里的目的。无言的默契,除了他怕是没人可以给予自己了吧。像只小猫一样在他怀里窝了好一会,感受他胸膛的温热,苏澜依不舍地起身,开始穿衣服。
“澜依,让为夫帮你吧。”
他坏坏地笑着,语气里是宠溺无限的柔和。苏澜依脸上一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手里动作不停。不过古代的衣服穿起来还真是繁琐……
修长白皙的手指伸过来,替自己慢慢系上胸前的带子,拿过来一件水蓝色的裘皮披肩,套在纱衣外面,有些凉凉的指尖掠过锁骨处的皮肤,苏澜依一下就红了脸。
祁彦琛看了眼这会儿红了脸的苏澜依,轻轻笑了笑,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澜依,照顾好自己,不可以让自己受伤,好吗?”
抱紧他,苏澜依感到幸福满满的都要从胸口溢出来,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苏澜依轻轻应了他一句。
今天,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苏澜依和冬儿一起走在去往皇宫的路上,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和那个祁彦玮说的话。那家伙是只悬狸,只是他是一只笨到家的倒霉狐狸。做事情不知道收尾,被人利用到家里了还不自知。
是时候提醒他了,彦寒的仇他脱不了干系。
在心里冷笑了几声,苏澜依对着冬儿说道,“冬儿,这二皇子是个怎样的人?”
冬儿愣了下,看了眼苏澜依,她并没有回头,看不到她的表情。于是轻轻回道,“回王妃,这个二皇子以前是个流连烟花之地的皇子,看起来对朝事丝毫不关心的样子。上次南方发旱灾的时候,他却站出来要求前去赈灾。结果赈灾的路上和夏丞相遇刺,中途折返。”
苏澜依挑了挑眉,“哦?有这种事?查到刺客了吗?”
冬儿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本来是要查刺客的,可是就在众人商议的时候,二皇子冲进御书房坚持不让皇上继续查下去。为了这事,王爷还和皇上杠了好一会呢。”
这件事苏澜依在很久以前听彦寒提起过,那时候彦寒说这事还是一脸的愤慨,说是祁彦玮那个烂人陷害彦琛。自己那会儿还为了彦杳些不平,还难过了好一会儿呢。只是这件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吗?
听冬儿说话的语气,看起来她是对这件事情了如指掌的。看来那个无良的祁彦玮还真是臭名远扬啊……
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苏澜依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嘲讽。没有再说话,和冬儿两个人七拐八拐走着,来到了二皇子的宫殿。
敲了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小宫女,见到来人是苏澜依怔了怔,急急忙忙跑进去通报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请苏澜依和冬儿进去。
祁彦玮一脸闲适的样子坐在正厅里的床榻上,见到苏澜依从门口走进来,慢悠悠地从榻上走下来,整了整他今儿个穿的那件大红色锦袍,笑意堆满了整张脸。苏澜依怎么看怎么觉得奸诈。
“是七弟媳啊,今儿个是吹的什么风,劳您大驾了?”
苏澜依听着怎么听怎么像是那些年过好几十的欧巴桑的开场白,眼前这家伙又穿了一件相当符合场景的红色锦袍,靠!要不是他那张阴柔的脸提醒自己这家伙是个男人,不然……
“哪里……二哥笑话了。是弟媳失礼了,成亲许久都未前来拜访二哥。这不今儿个来看看二哥,冬儿——”
苏澜依转头看了眼冬儿,那丫头就会意地呈上了刚刚府里备好的礼品。祁彦玮眼睛瞟了眼身边站着的小宫女,那宫女就上前一步接过了礼品。
“七弟媳客气了,既然来了,那就坐会儿再走。对了,今儿个七弟怎么……”
苏澜依真想朝着他大吐特吐一番,这家伙原本见了面是要叫自己王妃的才对。谁知自己刚进来他就开始套近乎,什么七弟媳?!真是够恶……现在还真蹬鼻子上脸了,算!我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苏澜依端庄有礼地答道,
“今天王爷身体抱恙,在家休养。二哥还望不要怪罪啊……”
“怎么会?待会儿七弟媳可从本皇子府上带些补品回去,聊表心意。”
补品?我怕是毒品啊!得了,不跟你打哈哈了,今儿个来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闲聊,再这么装下去,苏澜依怕是要爆发了。
“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弟媳谢过二哥。”
苏澜依和祁彦玮说着就来到了后院的一个亭子内,这亭子的柱上雕刻了好些复杂纷繁的图案,一看就俗的要死。亭子里放置了一张檀木镂花桌,旁边有几根凳子,看去也是一副富贵的相貌。苏澜依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这家伙品味那叫一个低!
脸上依然是不动声色,神态自若地坐下,看着那些个宫女程序繁复地在自己面前倒茶,一股清冽的茶香不适时宜地悠悠荡起,跟眼前这个华贵的亭子格格不入。
两人沉默了一会,祁彦玮倒是先沉不住气了,找了个话题,这正合苏澜依之意。
“弟媳,这是二哥最近刚淘换来的新茶,名唤作贵定雪芽,它产于苍松翠竹,花草繁茂,终年云雾缭绕的圭峰山,入口嫩香馥郁,滋味浓爽,回甘力强。弟媳,如何?”
哼,听起来你好像很厉害么……苏澜依心里依然继续刚刚对他的鄙视,不过手却是端起了眼前的茶杯,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
果然是好茶,色泽翠绿,汤色绿亮,融入口中甘怡清爽,别有番滋味。好茶被这样的烂人找来,还真是可惜了……
抿了抿嘴,苏澜依放下茶杯,悠悠道:“这茶果然是极品,二哥好眼力。不过,在茶方面……”顿了顿,苏澜依没有说下去,故意丢给他一个话头。
果然那个笨蛋,自己钻到了套子里。
“哦?弟媳在茶方面有研究?”
“不敢,只是略知一二。要说这茶,上次在三哥婚宴上的贡品兰花茶可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啊。碧绿清汤,形似兰花,那茶雾升起,隐隐有一股兰花馨香。让人流连啊……”
祁彦玮听了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那次婚宴上的茶,是很好。只是她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了些警觉,他没有接话,只是点头。
见他不语,苏澜依微微一笑,继续开口道。
“不知二哥对这兰花可有研究?”
祁彦玮抬起头看了眼苏澜依,见她神情平静看不出一点端倪,心中疑窦丛生,但还是开口答道,“兰花?弟媳请讲。”
苏澜依嘴角笑意更浓了,不急不缓地道:“兰花当属夫兰为最,称作王者之香。兰,寓意淡泊高雅,不以无人而不芳,可谓是花中清雅之最了。”
祁彦玮没法猜到苏澜依的目的,只能应和道,“嗯。弟媳果然是秀外慧中,聪慧可人啊,懂得这么多,怪不得七弟对弟媳如此宠爱了。”
鱼儿一上钩,当然不能放手咯,苏澜依莞尔,继续刚刚的话题,“让二哥见笑了。不过,二哥,这养兰可是个苦活啊。”不待祁彦玮开口说话,苏澜依接着道:“这换盆或分株的时候呢,要注意根部的伤口,而且小株的兰花栽于大盆中又容易引起烂根,种植下去亦不能太深。可是麻烦的很哪。”
说到这,苏澜依拿眼角瞟了下一旁的祁彦玮,见他一脸无知的神情,自是明白他的困惑并不在兰花中,而是在自己说话的目的中,心中一定。
“这不,前两天王府里死了一盆剑兰,可是心疼死我了。要冬儿这丫头去换了盆来,可是怎么看就怎么觉得别扭。到底还是比不上原来的那盆剑兰。为此我还难过了好几天呢……”
苏澜依一边说还不忘幽怨地叹口气,一只手抚着胸口,神情凄凉,跟死了个儿子似的。心里自嘲着,这演技放在了现代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这会儿祁彦玮似乎是觉出了些什么,神情一凛,若有所思地看了苏澜依一眼,心里明白了几分,脸上依然是不动声色,道:“哦?是弟媳过于钟爱原来那盆兰花了吧,兰花不过是死物,你要它生便生,要它死便死,弟媳大可不必过于伤感。”
好家伙!反应还不慢么,这么快就明白了。不过那句要她生便生要她死便死却是激怒了苏澜依,脑海中闪过了自己死死抓着彦寒的情景,心中的恨意满怀。
深吸了口气,苏澜依的语气凉意顿添一层,“二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替代品永远都只是替代品,如何能够抵得上原来的呢?花中见人,爱过的人永远会在心底,怕是谁都无法代替,二哥以为呢?”
祁彦玮这会儿再不明白那就是猪了,黑眸中闪过一丝精芒,语气中也微微带了些凉意,“弟媳说的是,是二哥唐突了。”
接下来两个人也没再多说什么话,苏澜依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是达成了,有些话不必多说。又装模作样地喝了一会他那什么贵定雪芽,就起身告辞。
留下来的事情,祁彦玮会解决的。嘴角勾起一抹奸兮兮的笑意,哼,这一场仗,开始了呢。
祁彦玮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澜依远去的方向,良久,亭子后面走出来一个红色的身影。眼神恶毒地盯着苏澜依远去的方向,她走到了祁彦玮的身边,道:“玮,她来干什么?”
祁彦玮神情凝重,好一会儿才慢慢道:“看来,是时候行动了。”
祁彦琛!你自己撞上来,可不要怪罪二哥我了!
深秋,一阵风吹来,散落了一地的枯叶,显得特别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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