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马蹄声急

咱浑身一抽搐,吓得又向后缩了缩。

“为什么不跑掉?”狮虎兽含混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过于专注他流血的地方,没听清。

“你可以趁爷受伤,逃掉!”他重复了一遍,同时侧过头,望着我,他的样子还是很冷很傲,但同时也很可怜。

“我,我不敢——”我小声地嘀咕一句。

“你说的倒是实话!”狮虎兽哼了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些笑。

我也陪笑。但笑得一定很假很难看。

“你知道——爷方才——在做什么吗?”狮虎兽有气无力地说,头上的冷汗还在源源不断流下。

我摇头。

“那些——忍者的刀上——煨了剧毒——爷在放毒血!”

我一惊。

“去弄些吃的来吧,今日便在这里休息。”

我四下撒望一圈,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哪里去弄吃的,再者,咱也没有丢根针就能杀个野味的本领。我木然地伫在原地。

狮虎兽似乎钻到我心里看个来回,他说,“爷看那片林子红艳艳的,兴许有熟透的野果,去摘些吧。”顺着他的眼神,我放眼一望,果真有一片林子里绽放红色。不得不佩服狮虎兽走一观三望四的本领。

咱遵命而去,狮虎兽丝毫不担心我一去不归,他掐准了我的七寸。当一个人嚣张到了跋扈的地步,实在让人可恶,可谁让咱软柿子一个,哎,这个烂命啊!

行了一里的路,在一处陡峭的山腰,果然见到了红通通的野桃子。先喂饱肚皮再说,咱吃了一个肚子滴溜圆。又摘了十来个,回返。

奇怪啊?狮虎兽竟然不见了,我摸着脑袋找不着北,只觉后背冷风嗖嗖。

“咔咔——咔咔——”

什么动静啊,莫不是有兽兽出现了。我一个机灵,爬上了一棵大树,听说很多野兽不会爬树,我的心咚咚直跳。从大树四望,发现了狮虎兽,他在干什么?双手握刀,一刀一刀剜着黑土。

我滑下树来,“通——”地摔了个腚墩,疼得直咧嘴。

“龙少,我找来吃的了。”我一脸殷勤对着狮虎兽的后脑壳。

“下回下树的时候利索点!”

我晕。这家伙也太贼了吧。

“放下吧!”他说。

“龙少,您在做什么?”我壮胆一问。其实我已经看到一侧罗列的九具忍者的尸体。

“埋了这些忍者,爷答应过他们,替他们掩埋尸身!”

“可是他们对你下了毒!”我一急,说话时已满脸胀红。

“他们虽对我无义,但爷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狮虎兽和我说话,但并未停止手里的活,他用刀刨土,已经刨出一个足够大的坑。

“可是,没有人知道你对他们的承诺。”我还是不太理解狮虎兽的做法,说白了,我认为他的做法很愚蠢,很木讷,思维不正常。其实那一刻我也很不正常,他的思维关我屁事!

狮虎兽冷冷回我,“天知道!”

那一刻,我真个无语了,真是个怪兽兽啊,傻得有些可爱了。

咱也不能袖手旁观,帮着劂土,瞥了一眼认真挖土的狮虎兽,见脸色苍白如雪,冷汗布满面孔。不知为何,那时我的心,真的生生疼了一次。

将九具尸体埋好,累得我筋疲力尽,狮虎兽的脸色更是缺少人样。活该他累死。一气吃了九个野桃,狮虎兽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背倚大树,闭目养神,他有些镇咳,那一剑大概伤得不轻,每一咳,胸前的白襟外衣就有血红浸润出来。他却没事人一样。很自负的人,也是很自虐的人,我这样认为。他渐渐睡去,或是疲惫和外伤内耗的共同作用。他睡觉的样子宁静而恬美,好似一只懒睡的小猫,与平昔盛气凌人傲视一切的神态迥然不同。他抱起了膀,饱满圆润额头上密布了一层毛绒的冷汗……

他竟然说起了梦语,“爹,爹,爹,孩儿回来了,你等孩儿,你等孩儿——”

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狮虎兽入睡,他竟然叫起爹爹这样付有人情味的字眼,爹爹,我也多想有这样一个亲人叫啊,可是他在哪里?我又是谁的孩子?我的眼睛一酸,泪水便夺眶而出,便把他想像成很受伤和不会照料自己的孝子,让人心疼。我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可怜敌人比可怜自己还要多。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远处有一支悠悠的笛声响起,那笛声袅袅,如雪雾花香,让人迷离沉醉。

“醒醒啦!”有人推我。我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竟然不知不觉睡去了,口水流了一袖子。我眨巴眨巴大眼睛,望着嘴里叨根草叶、斜躺在一旁的狮虎兽。

“小要饭的,你怕死吗?”狮虎兽不温不火地丢过来一句。

咱愣了一个神。这个家伙要干嘛?该不会是想杀了我吧,杀就杀吧,干嘛还要问我的感受,普天之下,有觉着死好玩的人吗?这个变态的狮虎兽。

“怕。”我嘤嘤地回他一句,同时用余光鄙视他。

“好多人马,能不能活,就看造化了!”狮虎兽似乎带着一抹笑意说,他是望着天说这句话的。

“龙少,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又有一队人马向这边赶过来啦,至少,至少也有四五十人吧!”狮虎兽伸个懒腰,轻描淡写地一说,似乎在讲一个笑话放松心情。

我细听,什么动静也没有啊,他该不会是在说梦话吧。可我宁可信其有,也不能信其无啊,他可是高手中的高手,没准会个什么‘隔山有耳’的神功。“龙少,您神功无敌,但此刻受了毒伤,不宜和他们强拼,那我们就躲躲吧!”咱的小心脏都碎了,即如此,他为什么还稳坐钓鱼台,咱恨不能马上找个老鼠洞钻了。

“爷这辈子从来没有怕过死!”狮虎兽抖了抖身上的虎纹龙鳞,又变得不可一世。

咱急啊,你是爷,你有种,可咱怕啊,咱虽是贱命一条,可咱觉着活的还挺滋润,你不想活,干嘛连累咱啊,可转念一想,如果他真个死在今日,他也必定不让咱见到明日的太阳。即是这样,那就听天由命去吧。

狮虎兽环视高大苍松劲柏,吟沉道:“这里很美!爷如果能死在这里,也是造化了!”

疯子!十足的疯子!

果不其然,过了一支烟的功夫,一阵疾驰的马蹄声滚滚而来。那沉闷如鼓点的奔跑,声声敲在咱的心口上,咱早已面如土灰,猴一样又窜到一棵大树上,打死也不下来……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