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也不用担心打扰舍友休息了，我睁眼看着许久不见的天花板安慰自己

桌上放着一些零钱，是我日日的早饭来源，

一切一点没变，仿佛我从没有逃离这里去上大学一样

还是有区别的，比如现已日上三竿，我却无处可去

我收起了桌上的零钱，慢悠悠地走向熟悉的路，这条不得不去的路

这个夜晚熙熙攘攘的剧场，在阳光的照耀下却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这何尝不也是一种反差

我坐在观众席上，看着舞台场面桌上的折扇与醒目不曾撤下，时刻做好迎接演出的准备

这个给大家带来欢笑的地方，竟是我的噩梦场，我也只敢空无一人时坐在这里省神

我闭上眼睛，浮现出热闹场景，想象着那些欢笑和掌声

可仅仅是想象，就让我如同置身水底，无法自在呼吸，耳边的一切也被水声覆盖

我挣扎睁眼，空旷的剧场映入眼帘，我的心绪与现实一起试图回归平静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我转过头，只见林婉清悄悄走进剧场，她看到是我后笑着冲我挥了挥手，步伐变得轻快起来，径直坐到了我的身边

来得真早我向她笑着

你不也是嘛，我们的搭档默契这就开始了

她调皮地眨眨眼，肩膀仿佛要撞一下我，却又很礼貌地保持了一个界限

不闹了，说真的，她坐直后笑着看着我，来这么早干啥来了

只是想来看看，我轻声回答，回忆一下无趣的一生

我鲁她反驳我，笑我在这里长大怎么可能无趣，

或者觉得我扫兴，总没来由说一些丧气的话，

但她没有

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眼神环顾着剧场四周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相声吗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鲁待她继续说下去

小时候，我家附近有个小剧场，每周末都会有相声表演

我很想去看，可是一张票钱是全家一星期的买菜钱

我就趴在剧场的窗边，偷偷看里面的表演那些幽默的段子、夸张的表演，总是能让我忘记所有的烦恼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就偷跑进剧场里，结果被抓了个正着那天的演员知道情况后，没有赶我出去，反而让我上台和他们互动

说到此处，她的眼中焕发着光芒

那是我第一次站在舞台上，第一次感受到观众的笑声和掌声，所有人是那么的鼓励和包容你，那种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那是我今生最美好的回忆，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也去做一个去扫平别人阴霾的人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只是因为这样，就能让你如此坚持吗

是啊，她笑着靠向椅背，表情变得柔和

大脑有很神奇的机制，会将你最喜欢的回忆不断摩挲，直到画面模糊到起毛边，再洒上世间最温暖的阳光，那份画面就变成了毛茸茸的橘金色

这份能融化坚冰的剪影值得我去拼去闯

她的言语生动又温柔，我的脑海里不由得随之勾勒出画面

一个小而温馨的剧场，台上台下的人一起逗一个差点闯祸的小姑娘玩，看她一点也不怯场更是欣喜，空气里洋溢着欢乐与轻松，那一定是一场绝佳的演出

突然画面中演员的脸逐渐清晰，

变成了笑眼弯弯的父亲

我随着心中产生的紧张和不安木然睁眼，看她依然憧憬的眼神

我的噩梦，是别人的希望

父亲明明最知道如何叫人开心幸福，可他却从未把温柔对向我

这些画面却从来都是别人的愿景，只有我在这里可笑地自我试探

我下定决心张口，

本来应该被安排和你搭档的时候就该跟你说……

在本鼓起的勇气马上泄气之际，林婉清又接过了话

我大概猜到了，

你应该是不喜欢相声，甚至害怕舞台吧

我愣住了

我有洞察一切的超能力～

她俏皮地双手在头上比角，逗得我不由轻笑

面对她的直白和风趣，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刚刚升起的怨气猝然浇灭，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重担终于有了一个倾诉的出口

你这么热爱相声，这么渴望登台，和我搭档会拖累你

你不用给自己扣这么大帽子，她依然笑着看我，

我如今能在后台学习和帮忙，融入这个小集体，已经是太满足了

我只希望接下来可以和你一起，找到你属于你的舞台

她说完没有看我，给各自留下了整理表情的时间，就起身蹦跳着去了后台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化着今天的信息量，

环顾着这个剧场，又想起她被演员温柔以待的情景

也许这里并不像我想象得那样面目可憎，

毕竟它也总是有意无意地帮助了很多人

也许我们都在寻找一种归属感，

或者说，我们像鸟正在飞往属于自己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