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拎着行李箱，踏入曾日复一日的场景里

这里是相声剧场的后台，很多观众眼中向往又神秘的地方

大家依然各自忙碌着，有拎着挂烫机熨大褂的、化妆镜前聚集着借光偷玩游戏的、后院里练快板和对活的，和从前毫无分别

包括这里的班主——或者说老板——或者说，我的父亲吧，

他依旧和这里的忙碌格格不入，独自板着脸吐着烟灰

我希望他们一直忙自己的，不要注意到我，

因为我不知道当年信誓旦旦要逃离这里，而如今又仓皇逃回这里的我如何面对他们

我试图蹑手蹑脚缩进角落，却先被一个女生抓住了胳膊

女生后台怎么会有女生

还没鲁我想问她，她却先张口问起了我

你是走错了吗这儿是后台，居民楼在隔壁

人是这样的，你可以厌弃这里，但被外人质疑你不属于这里时，你又会气不打一处来

你又是谁凭什么质疑我走错了这儿什么时候能进女的了

看着她听后风云变幻的脸，我又有点怂了

如果我在外也能这样随时发疯外耗，我应该不至于灰头土脸地回来

刚才不想惊动的人们还是惊动了，熟悉的脸纷纷抬头，转而又欣喜地看着我，快速拥到了我的身边

看看谁回来了看你这拎着箱子是刚到吧

上个大学以为你失踪了，过节放假也不回来，我们还念叨你呢

怎么这个时候想起回来了，学校没课了吗

人越拥越多，把刚刚那个女孩挤得看不见了

我一向不太喜欢这种寒暄环节，尤其我答不出来为何这个节点回来

而现在我又在想，那女的看到这场面，肯定会愣住，再偷偷问问我是谁，嘿，然后让她有眼不识泰山

叽叽喳喳的人们没来得及读出我的小心思，就被走上前的父亲悉数冲散

李老师他们轻声道

父亲点了下头，继续朝我走来，人群识趣离去

他走到我的身边，手指随便磕了磕我的行李箱，烟灰落了一箱

我低头盯着散乱的烟灰，刚才的上头也如灰烬般散落

取而代之的场景是，学校的老师遍寻他不见，最终只在电话里草草交代休学的事情

我也想如刚才面对那个女孩子般上头置气，

那样就能质问他，在你的事业、你的这个剧场面前，我是不是一点也不重要

可我又变成了平常的我，屁都不敢放一个，和他就这样诡异地站着

最后父亲打破了沉默，却不是在与我说话，

林婉清，你来一下

我顺着清脆低柔的声音望去，是那个女生

她完全不像经历过刚才的事情，对我父亲如看偶像般眨巴着眼

这是我儿子明诚，你们暂时搭档一下吧

她听完父亲这句话后欣喜地看向我，眼中的光芒亮得我不知所措

好的老师

她边答应边夺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拉杆，转身就要往后台人堆里扎

我只得跟在她身后，看她与大家激动相告

我终于有搭档啦

我一时被多种信息糊脸打得不知所措，

父亲收了个女学员，他不会是……

他甚至要我去说相声，他不是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