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皇上驾崩

悠悠岁月,百年古刹。

站在怀远寺下,望着苍劲浑厚的题字居然有了荡气回肠的豪迈。尽管怀远寺是皇家寺庙,但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下的话,寻常百姓也是能在这里祈福许愿的。

寺院很大,分上中下三殿,从大山门起,依次为玉皇殿、大雄殿和观音殿,左右分设两廊对称。一路焚香燃烛而上,到了观音殿的时候已是大汗淋漓,腿脚酸软了。

拾级而上,伸脚跨进殿门,脚上白袜的红色泥土引起了我的注意,腿伸回来,提脚细看,也是红泥?那么说,昨天子衿他们是来了怀远寺?他们为什么会在傍晚的样子来怀远寺?回柳府只是路过?出大事了?会出什么大事?逼宫?谋杀?篡位?脑子里一下把电视剧里的肥皂剧情想了个遍,再又一想,这事离我很远,何必自寻烦恼。

看了眼尘净的观音殿,寻思着找个什么东西把脚上的泥土弄干净了再进去。望殿侧走去,专心地寻找竹片之类的物体,腰有些酸了,直起身抬头一看,目光马上被眼前的石牌坊吸引住了。

牌坊是四柱、三进、三楼重檐牌楼式结构,用青沙石垒砌而成,高约八米,宽八米很是大气。顶盖下承三升、三进各有横匾,门额正面刻“怀远云深”,背面刻“大佛禅林”,上面有工艺精深的浮雕图案,分别是“双凤朝阳”和“二龙夺宝”,柱下有抱鼓、祥云等花样。

线条流畅老辣的刀功将飞凤祥龙雕琢得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和棱角都是那样的生动飞扬,手指在起伏的凹凸间细细勾画,触摸,不住地发出钦佩感叹。

沿着雕刻而下,全次间嵌有小石碑一块,细看,上面刻着,“周晋仁治皇三十二年,契难于冬”

契难?轻念着这名字,应该是和尚的名字吧!

牌坊边有些用剩的石料,后面是茂密幽静的树林,仔细一听,里面竟传来了叮当叮当的石料雕琢之声,好奇地深入,全然忘了烧香的事。

晨光挥洒,将整个林间染成玫瑰色的艳丽。屏佐吸,散落的石料和一些成型与半成的雕像间,一人单手握拳撑腮,一手下垂拿着錾,若有所思地望着一大块方正的石料发呆。

蹑足走去,却不慎踩着铁具发出声响,他却不为所动。一袭素蓝的佛衣合身裁就,头上六点香疤清净六根,长长的睫毛在半闭的眼眸下投向阴影,眉如刀裁,中岳鼻尊挺立,乍一看,很漂亮,我笑了,没想到和尚也会这么漂亮。

“师傅这样看,是在等着什么东西从里面走出来?”我善意地搭讪,人生何处觅知音,更何况是这工艺非凡的大师。

他仿佛未听见,动动身子,拿起錾在石料上比画着什么。

身边有一尊刚雕好没多久的比丘像,面部饱满、神态自如,双唇张启似涛涛不绝地朗诵经文,雕工实属上承。看看他,还是继续坐着发呆,索性喃喃自语,念道:“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他终于有了反应,头微一侧,用余光扫了我一眼。

冲他轻笑着点点头,又念:“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其实关于佛教我知之甚少,能记住这么一点点,也是托了电视剧的福。

清清嗓子,不放弃继续说:“小女子平日里也爱摆弄一些木雕和泥塑之类的玩意,无奈手艺粗拙也不足挂齿了。”我蹲下身子学他的样子托腮道:“我也很喜欢看着东西发呆,大自然是伟大而神气的艺术家,专心去看,就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从里面走出来。有时候拿着木质紧密的檀木,本来想雕个可人儿,可看着线条走向,拿起刀,却刻了个烟斗出来,因为我在那里面看到的就是这样。”

他笑了,肉鲜齿白,眼中的清澈,颔首的清雅竟有一种仙风道骨的脱俗。

“贫僧契难,刚才对施主怠慢,还请勿怪。”连声音都是那样的清透纯粹,却又那么的似曾相识。地狱里的那个声音!对,他的声音与地狱里那个阎王的声音如出一辄!

“呃……不……”说话有些结巴了,跟他站起来讪笑说:“原来师傅就是契难,本以为有这般技艺的的工匠应该是位长者,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有才的师傅,真让人跌破眼镜呵。”

“眼睛?”契难明显听错了,微怔后又是一笑说:“是施主过奖了。诚如施主所说,菩提本无树,贫僧也本无多大技艺,不过是让雕刻从自己手中的錾上走出来罢了。”说完不忘双掌合十施礼。

“哪里,是师傅过谦了。”我回礼貌。突觉光线黯淡下来,抬头看天,一团乌云缓缓自东向南遮住阳光,覆盖天空,顿时天空变的阴霾起来。好奇怪的天气,刚才还好好的,本以为今天是个好天气的。

黑影笼罩着契难眼神飘远,昂首望天的脸,如仙临尘。他取下项上佛珠,闭上眼,捻珠低颂经文,片刻后他长叹口气,对我说:“施主快请回吧,再晚点的话只怕城门关闭了。”

我张大嘴,不解地看看四周,怎么了?

他不语,转身疾步走出了石牌坊。我奇怪地看着他,得道的和尚和艺术家一样都行为怪异吗?行为艺术?耸耸肩,伸手摸身边雕到一半的须菩提像。

轰轰轰!

三声巨钟声,震耳欲聋,响彻全城。

我跳了起来,提起香笼跑出牌坊,来到观音殿前,此时所有的香客沙弥跪拜俯首在地,一声声悲戚之音绕绕升天。

天宇间,凝重悲哀,无色怀泣。

风起,三月春风低沉呜咽,吹得人头都抬不起。

宽大的观音殿前,契难盘坐于中,白色镶金丝边的袈裟朗朗明珠上下排,层层金线穿前后。各僧侣分列坐好,双手合十,虔诚诵咏,香客们则是一片呜呼泣咽。

跪着匍匐在地,我终于想明白了那些事。

皇上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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