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南国新王

天凡和明雪连夜离开神羽堡,这夜的赫非族境下着丝丝寒雨,二人骑着马一路没有方向的奔腾,马速迅如疾风,天凡一路闭着眼睛,任由寒雨鞭打他纯如朴玉的脸,他咬牙切齿,在恨自己,如此落迫!

明雪一直很安静,她很明白天凡此刻的心情,再经典的言语此刻对他来说都只是打扰,她只想静静的陪着他,直到他衙自己的路!

……

而南国的雨却没有这么轻悠,惜月的大马车在急风暴雨中仍然疾速飞驰,老容的黑色斗笠雨蓑将他包得似个稻草人,只有手中的马鞭仍然提醒着他的存活!白色丝幔被雨淋湿卷到马车侧端,雨辗转的声音似亡魂的哭泣,凄凉悲壮……

南国被仰光突然攻袭的消息是在半月前才送到惜月那里的,当时惜月已经在去左郡的路上,一收到消息便即刻和老容马不停蹄的赶往南国,在马车里的,他开始拟飞鸽传书,先是给申屠家族二门主申屠帆的,告之他燕君有难,关于无影拳血案也一并在信函里做了解说,当然,他也有隐瞒一些心中所知的事情,因为不想引起纷乱……

然后再拟一封给漠城灵水宫的灵雨,让她们安然呆在水灵湖,暂时不要涉足江湖,等他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自然会去漠城参与她们新选宫主之事;再用金蜂传消息给父亲,告知他最新的江湖和诸国动向,还有,向他打听楚修和明雪的现状;再拟一封到付城,答复之前阎冲托他调查的事情;然后是易悠和千恋……

他的思绪装得满满,忧国忧民忧情忧谊,明月静静坐在他身边,看着一直忙碌却不时看着她微笑一下的惜月,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无知,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多自己从来不知道的东西,原来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事情要顾及,可她从来不知道,她只知道费尽心思去解倚龙居的九龙棋局,想尽歪点子去逃避双野的跟踪保护……

这大半年所遇到的事情,让明月看到了很多尘世间灰暗的一面,让她知道这个世间并不是一切都生来那么完好的,而是需要一些人的牺牲和维护,才会有平和,而接下来所见到的事情,更是给明月上了悲痛的一课……

这是南国的边境凤来镇,惜月曾经来过这里,这原本是一个充满乡村味道的小镇,田园山野,男耕女织,处处和谱,可是现在他们所看到的却是一个刚刚经历过撕杀的残镇,就像一个原本健康的人被砍得血肉模糊,整个镇上的房屋都成了断垣残壁……

家禽和村民的尸体、肢体七零八落的散在各处,那些尸体是人灵魂脱离后剩下的躯壳,除了污染尘土,做为肥料,它们还能引人心怜,赚人眼泪!

急风残酷的撩着那些尸体身上已被淋湿的衣襟,暴雨疯狂的冲洗着那一片片已被雨水淋得淡红的血液,却洗不净凶手的罪孽……

惜月和明月怔怔的望着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一切,明月的眼泪和着雨水一起滴进了心里,心似被利刃在绞,疼得她肝肠寸断,从来被捧在天上的她,这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人间的悲惨,她不能言语,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惜月没有多留,吞进了流到唇边的雨水,紧闭上眼,然后沉声对容伯道:“我们得尽快赶去燕王府!”然后拉着明月绝然转身……

……

去燕王府的路程并不远,只需四五个时辰,这一路风雨渐小了,惜月和明月的心却越渐寒了,二人透过马车的薄薄隔帘,看到路边到处都是饿得饥肠辘辘的难民和零零落落的白骨,已经没有了灵魂的躯壳,有的开始腐烂,有的则刚刚失去体温,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幼,或许是饿死,或许是冻死,总之,他们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曾经清澈见底的千汇河如今四处飘流着残尸断体,诡异的血液和腐尸将河水染得浑浊腥臭……

那曾经商旅络绎不绝、商铺雅致别色的街市也成了一堆堆废墟,里面也许参杂着曾经琳琅满目的商品,但现在都已成了垃圾……

垂柳梧桐,榕树青松,那些曾经充满活力的树木,也成了残花败柳……

惜月闭目,心中暗念“那昔日三世无犬之警,黎庶无干戈之役的和谐南国就这么消失了,倾伐割轧的生涯开始了!狼烟四起,江山北望,战马长嘶,战士一去无归,百姓流离失所,这样的生涯……要开始了!”

……

终于来到燕王府,惜月的心情十分沉重,燕王府的大门打开,触目的是那齐跪在大殿外的千余门将,他们身上的尘土和落叶都未拭去,像石雕一样一动不动的跪着,显然是跪了许久,虽然雪已化了,但寒风仍彻骨,他们是被冻结了么?

燕王府,曾经富丽堂皇、雍容典雅的燕王府,如今萧瑟凄怆,毫无生气,惜月阔步前行,眼眸直视,径直向殿内行去,他身后的明月几乎屏气凝神,紧张的跟着惜月,旁边的老容也寸步不离的行着……

“贤弟,你终于……来了!”在大殿门坎,只差一步便踏了进去,但听到这声音,惜月抬起的右脚缩回,隔着那道门坎,他看到阴暗森冷的大殿内,只有一件银灰色的盔甲在闪闪发光,还有一双闪亮的双眸在望着他,那眸里似乎空洞得没有任何内容,又似乎极力想要将一个骇世惊俗的天机倾诉出来……

“燕君!”惜月的声音不大,却极用力,他双拳紧握,紧得有些发颤!

“贤弟,你我二人相知十年,亲如手足,当初我们在南国苍茫峰上结为兄弟时所立下的誓约,你可还记得?”里面的人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与惜月一样,他的声音不大,却极为用力,仿佛用尽了全身心的力气说话。

惜月紧咬牙关,扬手挥襟,当地重重跪下,在明月的惊愕中,惜月慷慨激昂的大声喊道:“苍茫峰上,苍天为证,沈尘飞与燕君结中异性兄弟,不求共生死,不计同贫富,沈燕兄弟,一人有难,一人命当换,一人离世,一人保家国,如有违者,天殊地灭!”

“好,好,好,哈哈……”里面那人终于站了起来,大声狂笑道,那笑声中的悲意却更浓,浓得让人心酸,那颤抖的,踉跄的走过来步伐似乎如行刀山,他激愤的大吼道:“天要亡我南国?天要亡我南国?天要亡我南国?你们说天能亡我南国么?”

“不能——”千八燕府门将和惜月,还有容叔也齐声迸喊,声威如雷,响彻云霄!

“是!不能!我燕君虽辱,但我兄弟还在,我兄弟是沈尘飞,当今天下第一公子沈尘飞,慧绝天下的惜月公子是也——”他狂喊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接着倒下,惜月猛然起身,接着他倒下的魁梧身躯!

“燕王——”千余门将激动的喊道,全都围了过去。

明月的眼泪滚滚而下,她这才发现,燕王的胸膛……三把利箭尾端凛冽的插在上面,他能撑到现在,居然能撑到现在……

“贤弟,为兄的,难为你了!”燕王的眼泪不停滴落,落在他满脸的落腮糊须上,像清晨草丛中的露水,那么晶莹透彻,又那么悲伤凄惨!

惜月深深摇头,他紧咬着牙关,不语,忍住不哭,却任凭眼泪漫延!

“南国难复啊,兄弟,帮我杀了燕奇那个卖国君主,找回燕子和珍妃的尸骨,安顿好南国的百姓和这些忠诚的将士们!”燕王一字一句的说着,字字都是用尽全力,此刻的他青筋暴突,激动无比。

“尘飞记住,尘飞记住!”惜月一只手臂紧搂着燕王,一手使劲捶胸,字重千斤的道:“杀掉卖国者南王燕奇,找回燕子和珍妃的尸骨,安顿好南国的百姓和这些忠诚的将士们!再者,我,沈尘飞,惜月,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尽已之力,保燕府!保南国!”

燕王激动的重重点头,大吼一声:“燕步!”

一个穿着普通将士装的年轻的男孩立即从门将中冲出来哭着喊道:“父王!”

燕王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他即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惜月,惜月一只手接过来,燕王奋力道:“扶我站起来!”

那年轻男孩忙过去帮惜月将燕王扶着站起,泪流满面的燕王此刻望着面前这些个个都受了伤并且饥寒交迫,却仍然执着忠诚的将士们,不禁更是激动万千,嘴唇翕动,控制了半晌才打开那个小包袱,明月和惜月惊愕的看见,那竟是南国的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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