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生死迷离
倚龙居近日来前所未有的安静,迟远峰研究了十三年的换血断症法,此次竟不得效,穆子晖仍然未醒,迟远峰百思不得其解,一直皱眉不语的他在慈心的寻问中,终于说出问题所在:“所谓枯血症,便是身体内的血液逐渐枯竭,一旦受伤有伤口,血液便会直流不息,无法止住,而穆子晖此次的病症却不是枯血症,是枯心症。”
话一即出,在场的人全都震惊,“他的血液早已重生过一次,而且现在他体内的血液带有一种异能,具体是什么异能老夫说不上来,总之与寻常人不同,这种血液我曾在二个人身上见到过,只是不知这二人现在何处,言归正传,穆子晖这次发病,是因为他的心脏突然间枯歇,而这种枯歇虽然是突然发生的,但却是一种长期的慢性侵蚀所造成……”迟远峰的语气意味深长,环视一遍四周,顿了顿,便不再言语,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去,边走还边沉声道:“老夫先去休息一下,想想对策!”
而此时,卧龙居的人全都倒抽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只是天野仍眯着眼睛打量着安静的穆子晖,而吴言垂下的眼眸微颤,牙关紧咬,半晌都不言语,千恋望着吴言表情,眉头微皱,向慈心示意一下,二人便一起走了出去。
“师太,那年出事的时候,我与天野正在塞外,这些年我时常在想,如果那时我们能赶回来,事情便不至于如此吧,而天野却与我想得不同,他说即使我们回来,也只不过是多一番周折,结局还是一样,我仔细想后,认为这是对的,师太,你如何看?”千恋随意说着,步伐悠闲。
“你,认为那个给晖下慢性毒药的,是修儿!”慈心停住脚步,她没有千恋那么冷静,没有吴言他们沉得住气,如果是修儿,那么,她该如何?十三年前的悲剧是否又会重现?
以穆子晖与楚修的脾性,那是任谁也无法劝阻的争战……
千恋这么说,是希望她不要管这件事,她在说,她参与进来,亦不过只是多一番周折,无法改变结局,可是,她能做得到袖手旁观么?
想到此处,她疾步往院外走去,心中认定一件事,此时要即刻通知孟烟,让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修儿回古铜山,只是,她尚未走出一丈,便看见了那二个熟悉的身影,楚修和明雪并排走来,楚修神采飞扬,眼眸中带着一丝欣喜,而明雪的眸中似有心事在思索……
千恋隔着三丈之距,远远的望着那里,楚修的身影被慈心遮住,她只看到明雪,之前因事情紧急,没来得及正面去看清明雪,如今正好在她面前,她的眸光便放肆的在她身上打量起来,真是绝尘脱俗,倾心倾魄啊,这副面孔任谁看了都是一眼不忘!
慈心看着面容纯然无瑕,气质却威慑人心的楚修,一时竟无法言语,这孩子面容倒有几分神似他爹,一样的纯然脱俗,气质却完全不像,他爹那么平和,他却这么威慑,以前世人都形容他爹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被利欲所惑的仙人,而如今看来,楚修却像是个心狂欲野的魔人……
“修!”一乐的呼喊声让慈心心中一惊,怎么方才居然没让他速速离去,如今被一乐见到了,想走都不行了。
看着若有所思眉头紧皱的慈心,楚修不由关怀的问道:“奶奶,是不是师父的病情加重了?您不用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而明雪听到慈心心中的所想,自己心里也是一怔,但未表露出来,只待弄清事情真相。
当慈心移步,楚修的眼影显入千恋眼中之时,千恋竟一时目瞪口呆……
突然,荷花池内一泓池水化作一排冰镖带着凛然的杀气直射楚修,速度之快,内力之猛,慈心连反映都来不及,楚修眉头一凛,寒慑眸光望向千恋身后,直伸右掌一挡,那冰镖便顿在他掌前一尺之距,瞬间化为蒸气,众人只见一缕透明寒气瞬息散去……
周围之人都目瞪口呆,慈心更是诧异,一个月前她还看过楚修练武,虽然他进步神速,现今武艺已是天下一绝,但绝对不可能敌得过……天野!
千丝线主人千恋、幽冥之使天野、赫非族首领赫极,前任剑圣沈尘翼、前任水灵宫主左灵、前任幽术派主人舞忧,还有拳王木涯子,七人共称为今朝七神,这七人是今朝唯独除了九天异人之外武艺最高的人,根本无人能敌!
天野是个黑人,全身上下都被黑袍遮盖,连双手都戴上了黑色手套,只露出一双充满寒意的阴森眼睛,楚修毫不示弱的对视天野,半晌,天野忽冷笑道:“楚谦一生仁义,而你身上竟充满邪恶,结合了十九个人的顶尖绝技,你竟把他独创成一种邪功,竟能吸人灵气,你够狠!吸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的师父!”
空气凝滞,似被这寒冷天气冻洁,倚龙居死般寂静!
这句话似惊涛骇浪般击荡着明雪的心,她开始感觉天凡已离他渐行渐远!楚修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转眸去望身边的明雪,见到她不可思议的眼情,望着他的眼眸里充满陌生,他便开始紧张起来,轻唤道:“明儿!”
天野的声音很沧老,似一个百岁老人,他与千恋的年龄都是百岁有余,但千恋练的武功能让她常青不老,而天野那一身黑衣之下,却不知是何样貌,但听他声音,便让人无法将他与眼前这绝色女子相连起来,而他们却是夫妻,七十多年的夫妻!
楚修后退一步,眼睛不离天野,右手抓住明雪的手,左手已在运功,“叛徒,想逃?”一乐最沉不住气,而天野已经挥臂运功,整个人似鬼魅般逝到楚修身前,慈心正欲与他对抗,却被千恋拦住,天修将明雪拉到身后,面目凶凛,挥拳对上天野的化魂掌……
强烈的内力化作凛然的杀气排山倒海而来,一乐被震在三丈之外,无法靠近,明雪感受到天凡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寒慑至极,带着一股极强烈的邪恶,令她不禁心神恍惚,而天凡的右臂一直在震动,越震越猛,震得她全身麻栗,于是她不由自主想要松手……
而楚修的内气越暴发,墨黑的眼眸跟着变成碧蓝,理智也逐渐不稳,竟一手对敌,另一支手强行抓住明雪,不让她挣脱,腾空飞跃的天野双手运功,直取天凡头颅,慈心在一边惊恐万分,却被千恋拦住无法近身去救他,而千恋却轻喝了一声:“留活的!”
明雪终于挣脱开楚修的手,被那股强烈的杀气击得向后飘飞,天野听到千恋的话,手下减力,楚修却猛然仰首,面目狰狞的狂吼,声音惊心动魄,一股强大的绿光瞬间自他胸膛暴发,而他失去明雪的右手感觉一片空无,带着无比寒心透骨的杀意反攻天野,直取他咽喉…………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真的掐住了天野的咽喉,千恋一声惊唤,纵身飞去阻止,惊魂未定的慈心又再一次被眼前局面所震憾,千恋双袖挥展,周围风起云涌,飞沙走石瞬间形成一只巨型白鹤紧绕楚修全身,天野脱身后,与千恋二人并肩作战,一起对阵楚修……
慈心即刻飞过去挡住天野与千恋,而他们二人又不想伤害慈心,于是楚修很快挣脱重围,连连后退,飞到明雪面前,正准备拉着明雪离去,闻声而来的七乐们又围攻过来,明雪身体一旋,一掌将楚修推开,道:“快走——”
楚修倔强的望着她,“走,先去救月儿!”明雪坚定的对他说:“走——”
而慈心也在大喊:“修儿快走,离开这里,雪儿不会有事的!”
楚修看着明雪坚定的眼神,终于转身飞跃离去,七乐使出阵法对敌明雪,却被千恋一声喝令,全都停手,明雪望着楚修离去的方向,心中百般滋味,闭上眼睛,有一种悲凉的预感从心里涌上,这一去……他将万劫不复么?
……
又多一个伤员,天野的咽喉处竟硬生生被楚修抓出了三个指洞,鲜血不停往外淌,然他却不愿让人医治,只因他不愿除掉那身黑袍……
当正在给吴声上药的迟远峰看见明雪时,心中震惊,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孩子,十三年前身怀异能的明雪,世间独一无二的黑血人,当时便觉得她长大后不是凡人,如今这气势果然是逸绝天下!
七个乐儿愤恨的望着明雪,一乐向她下了逐客令,但迟远峰却笑道:“穆子晖有救了,他命真是不该绝,天下只有二个有异血的人,她竟这么快便出现了!”
当晚,天野在穆子晖身边望了他一刻钟后,独自离去……
千恋和慈心留下,等穆子晖苏醒……
七乐怎么都不明白楚修到底是如何给主人下的慢性毒药,竟能逃开她们的眼睛,吴言用右手食指在水杯中绘出二个字,“慑灵”……穆子晖每隔七天便会亲自检查楚修的功力,二人同时使出内力比武时,楚修所创的慑灵术便通过内力传腐灵之气到他的筋脉,久而久之,腐灵之气在穆子晖身体中积少成多,开始腐蚀他的心脏,而因为这股灵气是从楚修的内力中传出的,受楚修体内异能的控制,只会在穆子晖对他动了杀机时瞬间暴发,心脏枯歇……
在碧月滩,穆子晖因为明月的被擒,对楚修动了杀机,所以……他比他先倒下!
当众人知晓事情真相,个个都心有余悸,连慈心都无言的捂着额头,这慑灵之术只在传说中听闻,江湖至今无人用过,而楚修竟无师自修,练得这种邪功,那要怎样的仇恨和野心才能做到……
明雪答应了给穆子晖献血,当她坐在空旷的密室里,盯着靠坐在毛塌上安静沉睡的穆子晖时,她忽然觉得……这个人其实很可怜,觉得他在目空一切,桀骜不拘的面具下,其实是那么无助的,那么多人想要他的命,而他苦心维持着大楚的平和,却被大楚的帝王排济,甚至还对他暗箭隐蓄,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做一个人王,却为何不?
迟远峰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路,他走过来,摊开装着各类银针的医包,取出一根最细长的在烛火上来回穿烧,摇头轻轻叹息,沉声道:“人中之王的能力,王中之霸的气魄,却连个普通人应有的健康身躯都没有,从小就被病痛折磨,生来就好强,尝尽人间悲苦,难道就是为了反复洗涤他因自私霸道所犯下的罪恶?他是善是恶,是正是邪,老夫竟是无法区分,在百姓眼中,他是天神,在少数人眼中,他是恶魔,其实终其所然,他只是个为公为民为天下大局,牺牲了自己的可怜虫!”
明雪听得心神恍惚,望着他,难道??
迟远峰用尖针刺破明雪和穆子晖的十指尖,在他们二人身上打通了穴道,让他们对掌盘膝而坐,自己再默默出去,明雪闭上眼睛,开始进入到……穆子晖的内心世界……
而此时,仍在漠城寻找惜月公子和明月下落的沈尘扬,收到了慈心发来的消息,更是心急如焚,漠城之行似是一个圈套,他什么都查不到,甚至每天都有一些江湖勇士前来挑畔,他很清楚这无意的巧合定是有人事先预谋,那些人在跟他磨时间,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只能这样与他们周旋下去,但如今楚修出事的消息传来,却让他没了耐心。
犹豫片刻,他即刻拿起包袱和宝剑离开客栈,一行人明目张胆的跟着他,只需拐过二个街道,便轻易甩开他们,没有骑马,在第三条街道的转角,他足尖一点,飞檐走壁,直向灵水宫,一路上他本想故意放缓速度,让那些暗中跟踪的人跟上,可是他却很快发觉那些人的轻功甚是了得。
看来这次的对手还确是有些头脑,懂得偷梁换柱掩人耳目,用明目张胆跟踪的人隐藏背后的跟踪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