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死灰复燃

雪又纷飞,飘逸的雾环绕着被白雪覆盖的古铜山顶,让耸入云宵的山顶如临仙境!

清静的慈心庵外是一重重被雪覆盖的铜墙,那是已静站了三日的五千炽血军!三日连续的大雪,他们就这么静静的站着,似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等待有人出来告诉他们,神将醒了,他没事了!这些,是穆家的旧将!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神将国师的安危,是大楚子民和将士们最关心的事,穆子晖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像一尊神,象征着大楚繁荣安定的神,在大楚百姓和将士心中,穆子晖与安定的大楚同在,只是这一点,尚有人不知,或者说是,尚有人不愿知!

那各国朝内心思痒痒的人,江湖上蠢蠢欲动的人,开始了么?逆风而行?逆水而上?这一次,大楚神将国师病重的消息,竟比千丝线的消息传得更快,没有封锁,只因此时,江山易主,大楚仍是楚家江山,而那坐在皇位上的人却不再是从前那个楚王,他是太宣王!一心想要雄霸天下的太宣王……

归心阁内仙摇上的穆子晖安静的沉睡,像十三年前一样,手臂干枯,七孔流血,气若游丝,只是头发不再花白,那也许是恒生灵丹的功效,虽然病情复发,但终是有些抵制。

慈心坐在一边的竹椅上,呆呆望着,上次有奇迹出现,这次呢?钻研了这么多年,仍是未找到治枯血症的方法,还有修儿,也不知他如今怎样了,初风说好了要带重伤的他过来,为何又临时改变主意,她赶去接应时却只接到旧病复发的子晖,和重伤在身昏迷不醒的明雪。

明雪的伤逝并无大碍,虽然她伤得很重,但都是些外伤,那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她的惜世之药治疗这种伤势非常有效,而子晖的病,她却仍是如十几年前一样,除了让他在仙摇上汲聚药气,其它的根本无从下手,此时,也只好等那个人来了……

望着仙摇上的子晖,慈心觉得仿佛一切又像回到十三年前,往事历历在目,灰飞烟灭的子素,筋脉断裂的穆宗耀,万箭穿心的明腾,还有那惨死的明显项夫妇,这世间一切果因皆有循环,种因得果,然这一切的悲剧,都是谁种的因?

……

沈尘扬用尽全部力气狂吼着“老鬼,出来啊,出来啊,老鬼,快滚出来——”,他疯狂的拆柯三思的老窝,整个酒窑被他的剑气扫得四分五裂,连地都遁了一丈,方圆几里,几乎都被他翻了过来,却仍是未见到柯三思的影子……

天上一个响雷,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沈尘扬终于跪倒在地上,仰天大哭:“苍天啊,你为何如此狠心?你要折磨冲着我来,为何总是折磨我最亲的人啊?”他那曾经坚毅卓绝的气魄,如今已经荡然无存,只有无限的悲痛和凄惨,让他伟岸的身影显得那么孤独无助……

孟烟远远的坐在马车上,抱着早已断气的楚修,已经哭不出声音,只剩下绝望的泪混着雨水往外淌,胡初风身上的白衣早已变成了灰衣,站在一边呆呆的望着楚修,仍是满脸的不敢置信,这个表情,他已经持续了好多天……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胡初风终于也哭出声来,软软的跪在地上,垂头大哭起来,只是,他在哭了几声之后,又突然恍然大悟道:“离离,离离,她一定能救天凡,一定能救他,沈尘扬,起来,我们去找离离——”

……

三人带着楚修疾速飞向苍岩峰,“初风,你随孟烟在此处等我。”沈尘扬抱起楚修,扔下这句话便毫不犹豫的从苍岩峰顶跳下去,绝尘堡在苍岩峰下最底部,以苍岩峰为主的五座山峰把绝尘堡团团围住,形状像竹笋一样的绝尘堡悬在中间,周围到处都是灰雾环绕,阴森诡异,连风呼啸的声音都像幽魂的哭泣……

孟烟只觉浑身颤栗,一股彻骨的冷气从她的皮肤钻入血脉和体内,让她整个人顿觉身至千度冰寒之中,她能感觉到,自己的那颗心,似乎都快要冻结,看到沈尘扬抱着楚修跳了下去,孟烟亦毫不犹豫准备跟着往下跳,只是刚迈了一步,便觉得寒风又彻骨了百倍,胡初风拉住她道:“我们跟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那里不是我们可以去的地方,就在此等他们。”

孟烟此时才发觉,尽管平时胡初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此时却似乎丝毫没感觉到寒冷,反倒是她,已经冻得缩成了一团,胡初风看到她那个样子,不禁紧紧揽住她,两人在一块巨石边互相依偎着取暖……

孟烟偎在初风怀中,这一刻她忘了所有悲痛和彻骨之寒,竟这么贪婪这个温暖的怀抱,甚至有一个危险的念头,如果可以这么一直依偎下去,该多好!而胡初风怀中搂着孟烟,思绪却早已飘远,望着远方的双眸闪着光,仿佛夏季的天空里最亮的那颗星,在这寒冷雨雾里,照亮着孟烟的心!

没多久,谷底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声音悠悠,凄婉悲凉,似远似近,远似天际飘来的伤心之叹,近似萦绕耳边的悲伤之息!

“每个晚上,尘扬就是坐在这里,用笛声陪着离离,两个人看着同一个月亮和夜空,用笛声来畅谈心事,而这三年的白天,他会带些礼物下到峰底,飞跃在脱尘堡旁边的石劈上舞剑,给还为原身的离离看,他们都是那么善良的人,为了亲人和朋友,令愿自己默默承担所有的痛苦,他们积了那么多恩德,老天爷有眼,一定不会让天凡有事的!”胡初风轻轻喃语着,用自己瘦弱的下巴抵住孟烟的额头……

孟烟忍不住又泪流满面,原来这么些年,他一直默默观注着他们的生活,上天让他有千里眼,是好?还是坏?凡事看得太清楚,太透彻,他又何尝不是把悲伤留给自己?令愿做一个被世人取笑为胆小鬼的人,做一个没有担当,只知逃避的人,可是他的心,却从未轻松过。

很久以后,雨终于停了,天也快亮了,沈尘扬终于带着楚修上来了,胡初风和孟烟看到远远走过来面如死灰的他,心中的希望,就在这一刻灭了,沈尘扬横抱着楚修麻木的从他们身边走过,眼里满是凄惨的痛苦……

……

一直住在无尘山庄的古汉见到楚修的时候,表情一如当初的胡初风般不敢置信,他几乎在怀疑这是调皮的楚天凡在跟他开玩笑,他大笑着拉天凡起来,拉了很久,不动,他又开始拍他的脸,拍到后面便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还是没有动,古汉哭的样子丑极子,五官全皱到了一起,趴在他身上喊着:“臭小子,起来呀,起来呀,再不起来雪儿不理你了,起来呀,雪儿要走了,快起来——”

他仍是没有起来,古汉终于相信了,因为楚天凡只要一听到明雪的名字,就不会再装了……

没有什么葬礼,圣剑山庄的祖先们从不建陵墓,人死后一无所有,一无所是,尘归尘,土归土,何必留下躯体污染尘埃,楚修的火葬定在明日,此刻,他的身体正躺在沈尘扬房间的床上,沈尘扬一直呆坐在这里,一语不发。

这是一个无眠的夜晚,已经退出江湖的圣剑山庄……现名无尘山庄,上下一片寂静,比以往更加冷清,圣剑山庄解散后却依然留在沈尘扬身边的敖融,已经在他的房外等了一个多钟头,反复衡量,事情严重,终是忍不住,轻轻敲响了房门。

“出去——”捂着额头的沈尘扬有气无力的说道,声音沙哑,满是疲惫。

“师父,对不起,我知道现在不能烦你,但事态严重,公子出事了!”敖融小心翼翼的声音仍是打破了这个夜的宁静。

沈尘扬听到这句话后,心头一惊,猛的一怔,他出事了?尘飞出事了?他那么出色的孩子,居然……“速速道来,怎么回事?”沈尘扬猛的起身,快步走出门去,敖融紧跟其后……

抱膝坐在房间角落的古汉脸上仍挂着泪水,撑着站起身,缓缓走到楚修的床边,跪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臂,又再忍不住失声痛苦:“天凡,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的命一向都那么大,怎么会死,我不相信,真的不敢相信,你说过要带我过荣华富贵的日子,你还说要帮我讨个娘子,怎么这么快就食言了?”

哭着说着,双手竟渐渐感觉十分炽热,使劲眨巴眼睛,用袖子抹了把眼泪鼻涕,定睛一看,吓得一下子跌倒在地,天凡身体里的血像流水一样往外淌,那些血流出身体时还带着炽烈的热气,流在身边的一淌血甚至还在沸腾,“啊——”古汉失声尖叫,他手上沾着的天凡的血已经燃成了两把火,烧得他毛骨悚然……

闻声赶过来的孟烟和胡初风,更是吓得目瞪口呆,惊惶失措,“天凡——”孟烟刚要捕过去,便被胡初风给拉住,疾速赶来的沈尘扬看到这一幕,眼睛都快要掉下来,赶紧熄灭古汉手上的火,一双手已经抖到不能控制的胡初风结结巴巴道:“尘扬,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换血移魂?”

……

尚未等沈尘扬回复,只听“砰”的一声,楚修的身体居然燃烧起来,孟烟的第一个反映是,明雪不在这里,不可能是她眼睛里发出的火焰,这是怎么回事?

不到一刻钟,火终于停了,众人再捕到床边去看楚修的身体,居然丝毫未损,而整个床烧得只剩一个光架子,楚修身上的衣服也烧得精光,沈尘扬赶紧拿一件衣服遮住他身体,其它人却惊讶的发现……楚修身体里的血脉居然泛着绿光,激烈流动,像一条汹涌的绿色河流,似乎要挣脱他的身体爆发……

“明儿——”在众人的震憾中,楚修突然睁大眼睛坐起来,狂喊声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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