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他的心思
青葱般的手指,缓缓滑过桌案、椅背、床沿,最终,在枕边的一封信笺上流连。
信笺展开,淡淡墨香扑鼻而来;两株精致的荷花静静地立在那里,一朵含苞待放,另一则是热情盛放;画面下方,熟悉的笔迹,字字深陷纸质,像是用尽了笔力,耗尽了心血:
“荷叶五寸荷花娇,芙蓉向脸两边开;此地一别难相见,浮云游子故人情。祝福频频不尽意,举杯遥遥莫相忘。相思相见知何日,汉水东流是寸心。”
折叠起墨迹,放于胸前,生生逼退了眼内的酸涩,她张了张嘴,却无法出声。
墨,此次一别,再见何夕?
房内似乎还有你的气息,你的温度,可你,已身在哪里?汗霄苍茫,年华易逝,不忍分别么,所以选择一个人走?以为只要不相见,就可以逃脱别离的酸楚?
“公主,该回去了——”侍女小青的声音弱弱地在门边响起。
仰了仰头,她把墨迹藏好,一甩袖,离开了怡轩殿。
“公主,不回芙蓉殿么?”小青疑惑地看着前行的君莫笑。
“你先回去,我去去就来——”
小青吐了吐舌头:“我还是跟着公主好了——”若她只是一个人回去,被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知晓了。。。。。。她抖了几抖,不想再深想下去。
越走越偏,树木阴阴,道路狭窄。
看了看小道的终点,小青问道:“去木屋干嘛?”那不是慕容公子住的地方么,人都走了,只剩下一栋小木屋,有什么好看的?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心情闷闷的,她的口气不善。
小青撇了撇嘴,不再聒噪。
望了眼牌匾上的“芙勋居”三个大字,她的眼神不由变暖,拾级而上,进入屋内。一切没变,井然有序,仿若他不曾离开;又似乎,所有的都在等着他的归来。
一天明月下乔秋,两泓清影照月明。
王宫的偏僻处,竟被他拾掇得犹如农家小院,充满了乡间气息。房内木榻上的大箱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缓缓走近,开启,只见各色瓶瓶罐罐整齐地摆放在内。
拿出一瓶,看了看标签,她重新放了回去;再拿出几瓶看看,不由失笑:他还是担心她的身体,都是些日常护理身体的药物。
心里静静流淌着暖流:这么久,他一直待在这木屋里捣腾,只怕是为了研制保健的药物吧?
“找个人把这箱子搬回芙蓉殿——”她回头吩咐道。
小青点头,随即跟着君莫笑往回走。
回到芙蓉殿时,已是午膳时分。
蓝色身影,静静地坐在桌前;他的视线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得脚步声传来,脸色温和了下来:“饿了吧,赶紧洗漱用餐——”
君莫笑点头,洗漱去了。
回来时,发现她的饭碗里已经盛好了汤,热呼呼地冒着热气。
见她与平时一样就餐,他才拾起筷子,优雅用餐。
“父王已决定立殷荣为太子——”侍女收拾好餐桌,个个离开后,他才缓缓开口。
她点头,父王的这一决定,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莫笑——”他望着她,眼神温柔得滴水,“我们可以轻松些了。”
“嗯。”淡淡的声音,淡然的表情。
他无声轻叹,道:“一切回归正轨了。”
“嗯。”视线落在他的双手,修长而又苍劲有力的手,白皙得可与她的相媲美;她的脸上依然淡然。
“莫笑,我们要个孩子吧——”
“嗯?”她抬眸,呆呆地看着他。
“娘子,为夫想要个孩子,你我的孩子——”上官如玉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不由笑道。
“我们还年轻,这事以后再说吧——”想也不想,她脱口而出。
“娘子,为夫二十七岁了,再过个两年,同龄的兄弟都当爷爷了——”上官如玉颇为无奈地道。
“要不,你纳妾吧?”她双眸直直盯视着他,透着恳切。
上官如玉苦笑道:“你不介意?”
“这样,你就可以马上要个孩子了呀,而且名正言顺。”
见他不语,她继续道:“你都二十七了,岁月不饶人呀,还是找个妹妹来完成这一重任来的实在。”悠然起身,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早该这么打算的,可别继续蹉跎下去了~~”话刚落,人已经朝寝殿走去。
谈判未果,他苦笑了笑;双手笼于宽大的衣袖中,低头沉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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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城,国师府。
“表哥,好些了么?”黄莺扶着令狐洛桑靠上床头,拿了个枕头垫在他的后背。
令狐洛桑轻嗯一声,算是作答。
双眸晶亮,黄莺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饿了吧,我去盛粥来——”
“你回去吧,让侍女照顾就好了——”冷冷地回答,不过比平素温和了许多。
“表哥——”眼眶一下子红了,她低垂着头,“是嫌我这些日子照顾不周到,所以才要赶我走?”
令狐洛桑低叹一声:“你在国师府逗留这么久,该回家了,省得姑妈他们担心;况且,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不走。”她气呼呼地坐在床头。
“黄莺,别这样。”可能是生病的原因,他明显中气不足,刚说完,就咳嗽了下。
“表哥——”她赶紧给他顺背,“等过两天吧,等你好了,我就回去。”
他点头,知晓她的性子,也就随着她去了。
“表哥,大王立了殷荣为太子,大前天的仪式可盛大了——”端来药粥,看着他一口一口吃下去,她才开始诉说近日的小道消息。
剑眉微拧,他点了点头。
“大臣们要求君莫笑搬出王宫——”黄莺看了看他的脸色,继续道,“他们一直在劝谏呢,说是已有太子,已婚的长公主不再适合待在王宫。”
“嗯。”他淡淡作答。
“上官家族的也同意众多大臣的谏言,”偷瞄了他一眼,她继续说道,“让君莫笑搬去上官府。”
手中的勺子顿了顿,他的剑眉愈发拧紧:“大王怎么说?”
“大王也真是怪,竟然一直不同意。”她刚说完,明显感觉身边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拿起勺子,一口一口进食。
“哇,表哥,你就吃完了?我再去盛一碗——”黄莺接过空碗,朝外走去。
在她刚迈出门槛,他直直地仰靠了过去,双手交握在脑后,望着头顶奢华的锦帐,目无焦距:这么久没见她,她在王宫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