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御书房里，太皇太后正差宫婢们剥果子给她吃。
曹安碎步走了进来，通报道：“太皇太后，九王爷求见皇上。”
“锦瑟？他这时候来找皇上做什么？”太皇太后挥挥手，两旁侍伺的宫婢都退下了。
“这个，奴才不好问”曹安唯唯喏喏地答。
太皇太后正襟坐了起来：“宣！”
曹安一直退到门口，对外面扬声喊道：“宣九王爷晋见！”
纳兰锦瑟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见是太皇太后在殿上，并没有现出惊讶的神色。好像一切的事情，他都心知肚明似的。
“儿臣叩见太皇太后，愿太皇太后万福金安”纳兰锦瑟少见地，完全按规矩给太皇太后行礼。
太皇太后这才发现，原来纳兰锦瑟并不像他表面那样轻浮无知。他把自己掩藏得很好，就冲这一点，说明他的头脑并不输给镇南王和汝阳王。
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也让太皇太后忧心不已。
好好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说放浪是为了避他和汝阳王有断袖的嫌疑，那一直让他自己看起来很轻浮无知，为的又是什么？难道，他已经猜到什么了？
“锦瑟，今儿怎么突然有兴致，到御书房来了？”太皇太后笑容可掬地起身，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走到纳兰锦瑟面前，亲自扶起他。
“姑妈”纳兰锦瑟回以温和的微笑，认真道：“侄儿不是突然有兴致才来，侄儿是有事要请皇上降旨，所以才特意来了。”
“噢，你有什么事，还非得求皇上下旨？”太皇太后讶异，他极少这样。记得他前一次向皇上请旨，是求皇上收回纳兰玉珠和镇南王的赐婚。
“姑妈，侄儿爱上了一位姑娘，想求皇下旨赐婚。若姑妈帮侄儿圆了这个心愿，侄儿一辈子对姑妈感恩戴德。”
太皇太后正要问，突然听见一个声音说：“先不要答应他，这个女子，也许就是让他乖乖听话，接受我们为他安排的一切的关键。”
“噢？”太皇太后闻言，撒了手，转身走回龙椅坐下，喜怒不显于色地问：“是哪家的姑娘，竟有本事让你这样的孩子，收了心，认真想成起家来了？”
“侄儿如果说了她现在的身份出处，您一定会瞧不起她，会因为她的身份，反对这门婚事。但是，侄儿想告诉姑妈，今生今世，侄儿除了她，谁也不会再娶。”
“既你把她说得那么好，那就说说看，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回姑妈，她就是醉花楼的君子兰姑娘”说明了蓝幼兰的所在，纳兰锦瑟脸上的神色，此时比来时更为坚定了。
“什么！”太皇太后吃惊地撑着龙案，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声音在她耳边说：“先拖住他不要答应，我看这孩子心里明白得很，让他自己主动走进圈子里来。”
果然，纳兰锦瑟见太皇太后许久没出声，秀眉一皱，道：“如果姑妈成全了侄儿这个心愿，侄儿便欠姑妈一个心愿。日后，只要是姑妈想要的，侄儿一定竭尽所能，替姑妈达成愿望。”
“姑妈不是不愿意成全你，难得你肯定下性子来，姑妈高兴还来不及”太皇太后见他上了勾，既心疼又高兴：“只不过，她始终是青楼女子。你再怎么说，也是和皇室有关系的人，是个王爷，身份尊贵。你娶什么样的女子，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这关系到皇室的颜面。”
“到底要怎样，姑妈才肯让侄儿如愿？”
“你要娶这女子，也不是没有办法”太皇太后仍然悠悠地耍太极：“把所有皇亲贵胄都请在一处，镇南王、汝阳王、朝中几朝元老等人。如果他们有半数以上的同意，那就成了。”
她这话，等于直接回绝了他。殇冥寒、殇冥逸，朝中几朝以上的元老，他们哪个会让他娶幼兰？
纳兰锦瑟黑沉了脸，气闷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有”太皇太后微笑和蔼如旧，对殿内左右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罢。”
“是，奴才/奴婢告退”
纳兰锦瑟见左右人都撤光了，眼光锐利如箭地直射向太皇太后。显然，他早就洞悉了太皇太后和心思。千掩万饰，想不到，他终究得走到这一步。
被他这样盯着，太皇太后竟有片刻的心慌。
最终，她还是坚定地再次走下龙椅，走到纳兰锦瑟身边，低声说：“瑟儿，姑妈知道你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姑妈这么多年来，为你和珠儿所做的事，想必也是你生疑的地方。但现在，还不到姑妈告诉你全部真相的时候。姑妈只告诉你一句话，这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对任何事、任何人，予取予求。那就是……皇上！”
“姑妈当真要我造反，谋朝篡位？这就是姑妈最想要的？”
“瑟儿，姑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呀！”太皇太后激动道：“你想想，拥有江山，就等于拥有了一切，谁不想做皇帝？姑妈已经为你筹谋了二十多年，眼看时机就要成熟了。你不用涉险，姑妈自然会替你扫平一切障碍。等时机成熟，你只要站出来，登高一呼，别说你要个女人，要什么都有了！”
“人人都想做皇帝？”纳兰锦瑟冷笑了一声：“可我偏偏不想做皇帝。姑妈，侄儿只要想她，请您不要逼侄儿做侄儿不想做，最终必然也会让您自己后悔的事。”
“瑟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太皇太后尖锐道：“不说别人，就算姑妈让皇上下旨。镇南王、汝阳王，他们哪个能让你安安乐乐的，把那个姑娘娶回府？你如此聪明，难道进宫来的路上，就没想透这一点？”
“……”
纳兰锦瑟语塞，太皇太后说的，他不是没想到。
她说得对，殇冥寒和殇冥逸，甚至那个神龙不见首尾的梅惜敛。他们任何一个，都不会甘心让自己娶走蓝幼兰。这场战争，最后能赢的，必定只能是最强的那个。
他如果放弃，他将彻底失去她。可他如果决定加入这场战争，那么，这场原本就很复杂的角斗，也许会使垠钥国根基动摇，祸害天下苍生。
“你是要她、要江山，还是让所有一切，都变成眼前的过眼云烟。仍旧做你昏昏噩噩，平庸孤寂的花花千岁？”
对视太皇太后那诱惑、鼓励的眼神，纳兰锦瑟心乱如麻，丢下一句“你让我好好想想”，匆匆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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