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凋伤枫树林2
背上不禁冷汗涔涔。
昭阳殿,御医宫女,内侍守卫早已忙做一片,乱成一团,云落喝住一名匆匆走出的御医,焦急道:“怎么样?陛下可有大碍?”
语毕,便向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的中心处走去,御医只怯生生的道:“回皇后娘娘,臣等还在尽力,只是……只是这毒实属罕见……”
说着,额上渗出丝丝凉汗,慌忙拭去了:“臣等还在为陛下清创。”
终于望见刘浚苍白的脸,他胸口起伏剧烈,冷峻坚毅的脸,似被汗水浸得愈发虚弱,微微张开的眼目流露虚浮、暗淡的一抹温柔,云落望着,那样的眼神,几乎将她的心都望作了两半!
冷汗淋漓的脸,一双眼愈发沉重,云落只觉掌心深处一阵又一阵的冷汗,刘浚,那巍巍挺拔,有若山峦坚挺的男人,那双曾令自己迷惑而畏惧的眸,如今俱变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是为自己受过,这一口应该是咬在自己身上的,躺在这里,受这万毒穿心之苦的,应该是自己!
想着不觉泪意难忍,缓缓俯下身去,蜷缩在一个不碍事的角落,颤颤拉住了刘浚的手,一刹那,冰凉湿润的触感,那僵硬的、几乎冷透的手指,努力弯曲着,与那柔腻湿滑的指,紧紧交缠。
“陛下,你……不可以死。”云落眼里泪水涟涟,清婉和润的绝色容颜,已是血色全无。
深紫、干涸的薄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皇后娘娘,臣等会尽力营救陛下的,还请娘娘……”
“阳天何在?”云落抬首环望整殿庄素紧张的人群,却唯不见阳天的影子。
她知,阳天向来不与旁的御医过多往来,众御医亦是排挤他,他素来一派清高,亦不曾放在心上,可她了解,阳天来自民间,亦是不容于朝的一大因由。
她不知为何,阳天身上总似有种奇异感觉,令她无比信任。
楚御医上前道:“阳天乃负责后宫妇人……”
“住口!”云落向来平和温婉的脸上,薄霜凝结:“传阳先生来。”
众人互望一眼,平西公主厉生生瞪过去:“皇后的吩咐,你们便听而不闻吗?”
众人忙慌张的跪做一片,云落不语,只有已然麻木的唇颤若飘零的残叶,跪在刘浚床榻边,与他相握的手似欲将仅余的温度传入他冰冷的身体中!
“陛下……”云落紧紧咬唇,伏在刘浚汗水淋淋的耳边,声音哽咽:“陛下,你万不能死啊!”
她不知还可以说些什么,只觉得脑中瞬间空白,突地臆想着他离开刹那,那种天地崩塌的感觉,心,便仿佛被万剑穿射,整个身体有如被抽干一般:“不能死……不可以死!”一声声弱而清晰的呼唤已不知是如何渗出唇齿。
不一会,阳天便匆匆赶来,来时,已大致询问了刘浚伤情,毒蛇咬伤,可大可小,向来清逸的眉间蹙起丝丝凝重。
阳天向云落与公主见了礼,便赶忙为刘浚搭脉,脉象紊乱而虚微弱,胸口起伏却是剧烈,察看手臂上的伤口,已被清洗过,阳天却自药箱中取出刀片,热火上烤过一遭,在那清晰齿赢开一个小口,身旁御医连忙道:“阳天,你这是……”
“万万不可啊,万一毒素扩散……”众御医顿时担忧的响作一片。
云落秀眉一凝,冷声道:“不必争吵。”
说着,望向阳天,目光坚定:“阳先生,拜托了。”
阳天抬首,与那一双泪水盈盈的眸相对,只点了点头:“娘娘放心。”
殿内一片静穆,阳天淡淡道:“请大家散开些,叫陛下呼吸通顺。”
众御医面面相觑,云落抬眸扫向她们,触及皇后不曾有的肃然眼光,众人皆是一凛,渐渐向后退散而开。
平西公主望着,却有一丝慰然神色隐在眉心,看来……自己是多虑了,杨询也是多虑了!所谓日久生情,他与她经历了这么许多,终是有情在的。
忙碌整整一夜,阳天用草药敷在伤口上,又用热火烤过了一片焦黑的东西,敷在药草上,密实的包扎了。
刘浚仍旧昏迷不醒,只是气息已然匀称,面色依旧苍白,唇色却已淡去了许多,不再是深紫的颜色。
人群已然散去,阳天亲自去调配药剂,一连三天,刘浚时而昏睡,时而朦胧醒转,却意识混沌,不时有人探望,云落只是勉力应承。
直到第四日,深夜,一丝秋风扫过脸颊,丝发触及肌肤微微的痒。
云落只觉手上微微颤动,心下突地一惊,猛然举首,观望帝王苍白面容,但见刘浚眉心紧蹙,苍白冷傲的脸上现了些许血色,唇色冷白,剧毒的紫却已然褪尽了。
“陛下……”云落忙用衣袖拭去他额上冷汗:“来人,传阳先生。”
只觉纤腻手上一阵缓慢摩挲,云落喜极望过去,泪水飘然而落:“陛下,您可是醒来了。”
薄唇有微弱一动,低垂沉重的眼睫一双黑眸光点流离:“有人……整夜整夜的在朕耳边说,不能死,不可以死……朕……怎么敢死?”
云落一怔,凝白面容笼上一丝淡红,破涕为笑:“陛下取笑臣妾。”
刘浚虚弱的微笑,却再不言语,只是深深凝望着她,有如是夜凉星的黑色瞳眸,一抹奇异光芒,温润如水。
太好了,他醒来了,终是……醒过来了!
阳天经了一番诊治,确认已然无碍,只是此毒扩散极快,令刘浚身体虚力酥麻,仍旧昏睡不止,只是意识已然清醒了。
云落亦许久未曾好生安歇,这日由叶桑与公主劝着却歇息了半日,却也是心中不安的,终还是回到了刘浚床前。
黄昏,刘浚又已昏睡了三个时辰,云落靠在床榻边,门外守卫比平时多了一倍,殿内却只有叶桑以及名鳟侍候。
名鳟小心伏在云落身边,生怕惊了刘浚:“皇后,严大人与卫大人前来探望。”
云落点头示意,名鳟会意了。
严萧与杨询,今日才于前方返回,此次又是大捷,却闻听刘浚遇刺,铠甲未卸,便匆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