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双河抗大

第一个祝兴节目在老兵们觥筹交错中开始上演了。占东东没有再宣布联欢开始，刚才爷爷那番话就是联欢开场白了。第一个节目是小九凤的邢唱，只见小九凤个个穿着国军军装，腰扎武装带，别着小手枪，戴着红军帽的晓菲站在前面领唱。小蝶笑指着小九凤们：“都不用唱啥子歌，她们就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小蝶这些年在双河的生活也学会了四川话。大家期待着小九凤们的歌声，没想到晓菲领唱的第一句就引起了大家的笑声，原来她们在当今的流行歌曲里找不到合适的邢唱曲目，居然唱起了少儿歌曲《让我们荡起双桨》。

第二个节目也没有报幕的，只听远处的地路里传来一阵男低音：“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大家扭头一看，伴着《游击队之歌》，黑暗的山洞里晃动着点点光团，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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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大，本来是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争时期于延安成立的军政大学，全称叫“中国人民抗日军事政治大学”，在当年声名远扬，中外皆知。据称先后有20万党政军高级干部在抗大经过培训。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远没有国民党办的黄埔军校那样有凝聚力有影响力。有人说是因为只是6个月的学期太短，类似以后的党校只是走走形式。其实有个很直接的原因，是抗大的教育委员会主席**和抗大校长**以下，除了极个别漏网外，几十万学员在解放后历次政治运动中几乎都成了被革命的对象，都被批斗过、改造过、触及过。所以人们只听说有黄埔同学会，鲜闻抗大同学会。抗大最后留下的只是抗大精神。这个不用批斗的抗大精神，却在**中被发扬光大，一窝蜂地成为众多学校的名称。中学叫抗大，小学叫抗大，连幼儿园学前班也叫抗大。大学没有叫的，因为当时大学都停办了。

静蕾来到双河农丑，马上把小宝创建的双河小学和双河中学接了过来，完全按照小宝的办学方针做得更加细致。但她看到陆续学完中学课程的孩子越来越多，而国家的教育系统已被砸乱，大学也不再招生，她便和小蝶商量，辅导大孩子们学习大学课程，不能让孩子们虚度了光阴。聪明的静蕾和小蝶为了避免麻烦，把这所大学预科学校起了个很红色的名字：双河抗大。占机把小晶们接来时，双河抗大刚刚成立。

占机早把各地的知青点模式向强子书记做了汇报，汇报第二天双河镇也成立了知青点，各地转来的抗日班子弟进点后，也就进了双河抗大开始学习大学文化。

还在外面四处营救弟兄的占彪给儿子占机下了命令，趁着党中央下发了不许迫害知青的指示，让占机在一个月内把所有抗日班下乡的子弟都转到双河来。风雷再次与占机出动时顽皮地和妈妈说：“双河抗大校长大人，我们招生办去各地给抗大招生去了。”静蕾怜爱地看着占机和风雷嘱咐道：“疯丫头你在外一定要听二哥的话啊，多学学你二哥。”

对占机和风雷的关系，占彪和小峰早有默契，希望他们能结合到一起，那可是好上加好啊。而且他们也希望，抗日班的后代，尽量内部通婚，让重机枪的圈子更加牢固。

占机和风雷不知道大人的期望，但占机也通过总派风雷和他一起行动隐约感觉到点什么，对风雷更加呵护。得知那个流氓书记想染指风雷，气得他在救回小晶后仍然发出了一批举报信。

不久小晶从同学处得知，那个流氓书记在她走后半个月就被判了刑。而且揭露出来的案件触目惊心，让小晶后怕不已。

只小晶所在的这个县，从1968年12月接受知青到1970年3月不到两年间，共发生奸污、诱婚等事件231起，涉案人员225人，依法捕办150人，公开宣判92人，其中死刑2人，判刑90人。二百多起案件中女知青被杀2起，强奸24起，奸污78起，猥亵18起，诱、逼婚89起，行凶殴打20起。24起强奸案中，大小队干部做案18起，占76%。奸污和猥亵案中公社和大小队干部做案的比例更高，达到89%。一个县就这么多女知青受害，全国得有多少女知青受害！这上山下乡运动，等于给农村不可一世的土皇帝们送去了一批可供蹂躏的女色。

占机是很喜欢风雷的，她爱憎分明的泼辣和真诚善良的清纯，一直吸引着占机。风雷从小就一直和占机在一起，总觉是个靠山，而且已经很习惯了，离开占机就觉得缺了点什么。只是她因为从小没在静蕾身边，到现在还不谙男女风情。她天真地以为，男人和女人间不能肚脐碰肚脐，碰了就会怀孕。所以总是自己悄悄在肚脐上贴上伤湿止痛膏，有时也逼占机贴上。占机有次逗风雷，那一膝要是再用点力那流氓书记就废了，风雷居然问他废了是啥样？让占机哭笑不得。这种状况在找到宁海强的女儿宁宁时有了变化。

宁宁是赵俊凯的儿子带路找到的。宁宁是个活泼开朗但又很细心的女孩儿，她初见占机和风雷时虽然见到了重机枪子弹，但还是用抗日班的口令盘问了五个回合，确定是自己人后马上戒心全无，听到爸爸们戏弄革命的游戏笑得前仰后合的。抗日班的子弟们对自己的父亲都是很有信心的，占机早在1968年靠山镇那个胖墩儿为红卫兵带路事件后不久，就以重机枪造反兵团的名义向能联系上的同辈人传过口信，要无条件孝顺和信任父母，不许揭发父母不许与父母划清界限。这个口信无形中也奠定了占机在第二代中的领袖地位，也成了他下达的第一个命令。

宁宁与风雷一见如故，重机枪的情谊认知深深地影响着抗日班的第二代，彼此一见重机枪子弹一说抗日班口令便如一家兄妹。在去四川的火车上，宁宁悄悄塞给风雷一本**诗词，风雷看到是封面是到处都有的**诗词，同样冰雪聪明的她没有诧异，而是看看周围很自然地打开了封面。风雷一看里面就愣住了，是手抄本！

**时期是中国的文化沙漠时期，允许读的书只有**着作和《艳阳天》、《金光大道》等几部，电影只有八个样板戏，浩瀚的中国文学和世界文学在中国都成了“封资修”的禁书。青年人无书可读，逼得千百万学生只能手抄一些书来传看。包括《唐诗三百首》、《陈毅诗选》、王力的《诗词格律》等，但更多的是无名作者写的《梅花鞋》、《一只绣花鞋》、《远东之花》、《绿色的尸体》、《叶飞三下江南》等。当时最着名的是《第二次握手》和《少女之心》。流传最广的《少女之心》是手抄本中唯一直接描写性行为的书，被称之为“**第一淫书”。这本书又名《曼娜回忆录》，讲述的是主人公曼娜和表哥少华、同学林涛之间的三角恋情。书中曼娜有着青春期遏制不住的两性冲动，在性和心灵方面对男性有深刻的渴望。这本书竟成了当年唯一可见的性启蒙教育书藉。当时为了读到这本书，青年们会背负道德压力，甚至牢狱之灾。宁宁给风雷看的，正是这本《少女之心》。

风雷只随意看了一页，就脸红发热，不敢再看。宁宁笑道：“看来你还啥都不懂呢，那更应该看看了。你知道吗，我们经常传书看，要读的快才行。通常是晚上八点左右，有人把书传送到，第二天早晨八点就被另一个人取走。往往只有十二小时的阅读时间，我就在15瓦的灯泡下抢着看，总是能够在下半夜之前先把全书浏览一遍，再用剩下的时间细读一些重要的章节。有些书和章节我们边看边秘密地抄，我还抄过《青春之歌》、《苦菜花》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呢。是大家抄，我抄一部分。有次我手都抄肿了。”一路上占机以为风雷坏肚子了总去厕所，哪知风雷是躲在厕所里看《少女之心》、在如饥似渴地接受性启蒙教育呢。从此风雷再看占机的眼神里荡漾着春意，让占机惊叹风雷有女人味了。

宁宁、小晶们来到双河后看到图书馆里有那么多随便看的书欢欣雀跃，她们抄过的书、想看的书、听过的书这里都有，早知道就不费事抄了。静蕾也在风雷的嗔怪中在抗大课程里开设了几堂生理卫生课，还介绍了几种避孕方法，主讲当然是小蝶了。

双河抗大的课程静蕾设计得很有新意，她只设了两个公共课程，语言文学和财务管理。语言文学包括中外文学和英语，财务管理综合了帐务和管家等管理内容。其它的课程则是单兵教练，每名学生由一名劳改农场里的**担任导师，导师是干什么的就教学生什么。这些**老师们好像在与时间赛跑，更好像找到了自己的接班人，无不倾囊传授个人平生所学。没有被选上当老师的频频申请，后来竟出现了两三个老师教一个学生的情况。双河抗大堪称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师资，而且是师资后备力量最强的学校。但占彪要求课程只按一年设计，要**教师们挑干的教，打好基础就行。因为下一步占彪设计的是让孩子们出去当兵。

抗日班子弟们都知道学完一年抗大后要参军，都拼命地抓紧时间学习文化，尤其是在外面当过知青的，更加珍惜时间，更加珍惜能读到的如此之多的书。看到抗日班子弟飞速地进步，抗日班老兵无不眉开眼笑，欣慰有加。抗大抗大，越抗越大啊。

占彪送孩子参军的途径有三个，一是三德的海军，二是隋涛的铁道兵，三是近期复出仍任军区司令员的彭雪飞。虽然有这么三个参军渠道，但要上千名孩子参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再加上占彪要求尽量低调，尽量合理合法不造成什么影响，孩子们按指标按名额分期分批地排着号。

可谁也没想到一直在外面跑着的占机却开辟了第四条参军渠道，为父辈们减轻了不少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