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明是冬天，女儿穿得很薄，额头却冒着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掉落在地上。

“妈呢？”

女儿眼圈很红，看来是已经哭过。

太平间的门打开，我被推出来。

白布掀开，我的三个亲人围着我，女儿嘶哑着嗓音立马跪下，趴在我身边痛哭。

我鼻尖一酸，见不得女儿哭，也想落泪。

“妈怎么会死了？妈才七十五啊！”

“爸，哥？你们说句话啊？”

女儿哭得近乎崩溃问着他们，我看到儿子眼睛里有红血色，含着泪一声不吭。

“妈这是自然死亡，寿终正寝。”

儿媳妇哽咽着答。

我唯一的遗憾就是，生前没能见女儿最后一面，早知道当时就同意女儿回来，最起码能再看看她，抱抱她。

女儿始终不相信，看着没有流一滴眼泪的江庆升，急切问着：

“爸，妈死前你在吗？她交代了什么？走的时候还安详吗？”

江庆升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敢说自己发现我，只是因为为了拿情书碰巧撞见我死了。

如果他没去老房子，我的尸体恐怕要等到腐烂发臭，被邻居投诉才能被知道。

“你妈，走的时候...”

江庆升没说完的话挂在嘴边，沈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医院，喊着江庆升。

“庆升！小花怎么样，真的不在了？”

她满脸关心，一口一个“庆升”叫得亲切。

“她是谁？”

女儿探寻答案的眼神立马转变为狠厉，指着沈菁，质问江庆升。

“你不知道吗？庆升跟你妈离婚了，我是你爸的初恋，今后也是你的后妈。”

沈菁明显是故意的，她似乎笃定自己的地位，不论说什么都不过分。

可她低估了女儿和我之间的感情。

“真的吗？她就是你找的小三？”

女儿带着哭腔连连逼问，江庆升一脸懊恼，但最后还是点头。

一耳光下去，医院走廊安静无比。

女儿打了沈菁，打得很干脆。

“是你们逼死的我妈！你们就是杀人犯！”女儿盯着扶着自己半边脸的沈菁，抬高声调道：

“我妈好好的，怎么会这么早就走？要不是你招了这么个人回家，妈会自己一个人回老房子吗？妈跟我打电话，说她过得好不用记挂，这就是她说的过得好？”

女儿的目光落在江庆升身上，压得他说不出话。

“妈为这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最后却被自己最亲的人逼死。哥，你做儿子的，是怎么保护妈的？你为妈着想了吗?”

儿子本没有哭，被女儿这么一问，也掉了泪珠。

他没哭出声，只是眼泪掉出来他就擦掉，眼圈发红。

我忽然想起，儿子小时候摔了跤哭得稀里哗啦，我也是这样，他一掉泪我就给他擦了，鼓励他：

“男儿有泪不轻弹。”

儿子长大了我也就真的没见他哭。

但这次的泪又是什么意义？

是愧疚亦或是难过，我不知是何解，只知道我也红了眼落了泪。

点击退出小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