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

裴皓泽还来不及多想,云妆已自顾自收拾工具,并不看他,淡淡开口,“裴先生,好了。”

她的话,就像是一根引线,细细的,穿进他心口某处柔软的部位,再绕一个圈,打上结,勒得有些发紧,隐隐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礼貌而客气的口吻,不含半分颤动,想到昨夜初见她时,自己的失控,裴皓泽不免自嘲地弯了唇,似笑非笑,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双眉被修得平和了些,较之前,少了些许锐气。

“谢谢。”他不紧不慢地起身,一贯沉稳内敛的语调。

云妆淡淡一笑,似是不以为然。继续,安分地,低着头,收拾东西,纤长的十指来回翻舞,右手无名指上一个的银色戒指倏地锁住了他的视线,眼瞳好似突然被针扎了般,锐利的疼!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用力抓起了她的右手,如闪电般迅速,待看清了那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银色圆环,连个廉价的镀银戒指都算不算,胸口那没来由的愤怒无端蜕成了快意。薄唇微启,冷嘲道,“堂堂沈家大小姐现在落到这份上了吗?还是说,你现在的男人太过无能,连枚戒指都给不起你?”

云妆闻言,低头,瞥了眼手上那枚银色圆环,心底冷笑,这枚银色圆环,是她的孩子辛辛苦苦省下一月的早餐费给她买下的,是要比tiffany钻戒的最新款还来得珍贵的宝物!

当然,某些冷血动物是不会懂的。

“裴先生,节目时间快到了。”云妆好脾气的提醒,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像是一个怎么激都不会生气的木头娃娃。

缺了七情六欲,任凭红尘三千繁花细雨,她仍守着她的不动周山,神色不改,经冬不凋,生生不止,生生不息。

裴皓泽黑眸半敛,松了手,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洞悉,浸着嘲弄,类似佛陀轻蔑世人的目光。

六年的时间,足够她学会察颜观色,忍气吞声,对于他的嘲讽与讥诮,云妆表现得极为坦然,落落大方,没有丝毫扭捏之处。

现在的她,确实是穷人无疑,买不起一枚像样的戒指无疑,穿着件洗得发黄的旧裙子无疑,但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可耻。

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努力生存,努力养家,努力活下去!

如果,这样都必须要被人轻视,看不起的话,那么,她,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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