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破烂的院子,已经待了25年了,这里的一砖一瓦我都很熟悉。

然而,此时此刻,我如临大敌,看什么东西都鬼影重重的。

我把能开的灯都打开了,阴暗的地方也插上火把,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在这漆黑的张家村子,很是醒目。

“啧啧啧......张小天,你这是干嘛呢?有啥大事要干吗?”

尼玛,墙头上突然冒出来一个男人的头,对着我猥琐的笑,差点没给我吓尿。

以前很烦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势利眼,动不动就嘲笑、排挤、人身攻击等。

但是,现在不同,我见之如亲人。

赶紧对其招了招手。

“王伟,快来快乐,正愁找不到人,咱三缺一,输了就买酒喝,来不来?”

“不来不来,你个一毛都没有的混子,想让老子做大冤种,才不上你的当。”

王大哥,本名王伟,和我是邻居。

小的时候和我玩得还行,长大后懂了事,人也就渐行渐远,不咋来往。

今儿个如果不是我这里灯火通明,估计也引不来这王巴蛋。

我拿出20多块钱,得意的晃了晃。

“哼!钱有的是,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赢走。”

我哪里是想打牌,就是想借着这热闹劲,熬过这漫长的黑夜而已。

果然,钱这玩意儿,有无上的魔力,虽然只有20块钱,但是王伟也眼馋得很。

毕竟,他有一个管得很严的婆娘,身上的钱就从来没有超过20。

这家伙二话不说,当时就翻过院墙跳了下来,然后热情的和我勾肩搭背起来。

时不时还说几句过往回忆,企图把已经凉了的友谊再次捡起来。

待看到张瞎子后,他的不满就爆发了出来。

“有没有搞错,你让瞎子打牌,打个屁啊,不玩不玩。”

我一把拉住他,“急什么!”

“不玩打牌,咱还能玩点别的。反正这钱不花完,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王伟骂骂咧咧起来,“你个鳖犊子的玩意儿,来来来,老子舍命陪君子,看我不把你掏空才怪。”

他介绍了一个新的游戏,是专门两个人玩的,就是比点数大小。

这样玩的比较快,不至于为了二十块钱,把自己丢这破院里一晚上。

说实话,虽然这里火光闪耀,还有个碳盆子烘烤着,但是他就是莫名的有些冷。

而且墙角旮旯里还点着白蜡,插着燃香,一根红绳上,挂着一溜的金色符纸,还有铃铛啥的,时不时叮铃响。

怎么看都怪怪的。

正在这时,一个白影子从眼角余光里一晃而过,王伟急急看过去后,并没有发现踪影。

心里疑神疑鬼起来,“什么鬼东西?这张小天搞得好邪乎。”

作为一个大男人,为了不露怯,他却是把这见鬼的说法憋了回去。

我还想争取一下玩别的,不过,看王伟兴致不是很大的样子,心知拿这个家伙没办法,只能另外想办法拖延时间。

张瞎子人虽然瞎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会玩的,听我们两个吹了好一会儿后,突然插了一句。

“我一个瞎子做不了手脚,让我来给你们发牌,这样定然公平合理,你们看如何?”

王伟仔细看了看张瞎子的眼睛,还上前扒拉了一下。

“真瞎假瞎,莫是设了局等着我哦。”

“唉......你这年轻人啊,过分谨慎了。”

不得已,张瞎子张开那紧闭的眼皮,露出黑洞洞的眼窝子。

这竟然是被人挖了双眼的。

王伟吓得不轻,赶紧招呼起来。

“快闭上!快闭上!唉哟妈呀,这是想吓死谁呢!”

他惊魂未定的坐下来,然后又检查了一下那副新牌,确定真的没有问题了,这才摸出一块钱来。

我也取出一块钱压了上去。

张瞎子开始洗牌,那枯槁的手指竟然灵活异常,像个专业的荷官,洗牌发牌。

左一张,右一张,只需要发三张,再看牌就好。

第一把我输了,第二把也输了,第三把还输。

一下子输了三块钱,这才刚刚开始,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小时我就得输得精光。

和我的紧张相比较,王伟乐得找不到边了,已然沉迷在赚钱的快乐里。

“快啊,快发牌,莫浪费时间了。”

和他的积极玩乐相比较,我则显得心事重重,不停的拿眼偷瞄房门外。

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风声大作,吹得那些个铃铛很吵。

王伟太过兴奋了,颇有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挣大钱。

张瞎子面无表情的发着牌,似乎也发现了院子里的不对劲,脸色很严肃。

如果不是和他相处了半个月,他这个时候的样子,当真有些比鬼还可怕。

让我意外的是,这一次是我嬴了。

正当王伟骂骂咧咧之时,这屋子里面的灯光突然爆闪了一下,只剩下几节白蜡还在亮着。

就是院子里面燃着的那些火把,似乎也有熄灭的迹象,原本灯火通明的院子,变得阴森许多。

输了钱的王伟心里有些毛毛,反正输了一块,还挣了两块,也算值了,站起身来。

“咳咳......停电了就不玩了,改日再来找小天玩哈,我先回了,不然我那婆娘得打上门来。”

我极力的挽留也无尽于事,正急得心慌不已时,却听得张瞎子对我道,“莫慌!”

“那女鬼随这个男人回去了,你现在很安全。”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哈哈哈......活该这个狗东西倒霉,两块钱花得太值了啊!”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我美滋滋的吹灯关门,窝进背褥里睡大觉。

迷迷糊糊中,我好似是听到抽泣声,有谁在我耳边嘤嘤嘤的哭。

麻了个巴子的,哭丧呢!

老子反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啪!

这一巴掌打得那叫一个敞亮,给我干懵了,瞬间想到什么,一下子暴跳如雷起来。

“臭女人,是不是你在这儿扰人清梦?白天的时候你死哪儿去了,还以为你跑了,现在哭个屁,还不给我闭嘴!”

女人十分委屈的道:“呜呜呜......我好像杀人了,怎么办?我只是想和那个男人玩玩而已,哪里想到,他这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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