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

顿了顿,金霞唇角扯出一丝苦楚,“可谁能知道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呢?结婚当晚,被许大柱他……”

金霞畏怯地看了眼穿着2046号警服的许大柱,许大柱怒气腾腾骂咧咧地喊,“婊子,让老子捡了只破鞋!”

“对,是破鞋,那晚……”金霞哽咽地说不下去,纵然她不说,也可知在当前居然还有包办婚姻的农村,金霞那晚必然遭受了屈辱而漫长的一夜。

“后来孩子生下了,是个男孩儿,许大柱他才对我好了些。孩子生下来发育有些迟缓,我们还以为是早产所致,可谁知道三个月后,别人家的孩子都会咯咯笑着逗人乐了,我们家的小宝却依然只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傻看,没有半分同龄孩子天真的可爱样。抱着孩子到医院一查,说是脑瘫,验血的时候血型出来和他的合不上。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孩子,当即就拖着我回去了。回家后,又是一顿暴打,说我这个破鞋骗了他的彩礼钱,还给他弄回个野种……三天三夜他把我关在屋里没给吃喝,我原想就这么死了算了,可是,孩子饿得在我怀里嗷嗷直哭,他是无辜的呀!”

听到这儿,满屋子陷入沉默,没想到堂堂一个女大学毕业生竟然会遇到这样离奇而又悲惨的苦难,连何晓萌也从郑云平怀里抬起头来,眼睛流露出怜悯的目光。

她不解地问:“那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家云平?”

“陷害?”金霞哀伤的摇了摇头,“我只求能把孩子养活大,说不定将来有一天冯爵回来,也许能可怜我们母子,带着小宝去国外看病。所以……为了孩子,我什么都不在乎了!许大柱后来逼我去**,用赚来的钱还他的彩礼钱。”

“金霞你……”萧齐惊怒地打断了她,他万万没料到金霞在此之前走到了这步。

“笑我没有廉耻?人到了那个份上,还有什么廉耻可言。许大柱答应我,嫖资的三分之一留给我,用于小宝的康复。毕竟是我对不起他在先,所以我……”金霞低下头,使劲抠着掌心。

这次轮到郑云平摇头,真可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金霞这究竟算是善良还是愚蠢呢?

许大柱与她父母所为,不啻就是非法买卖婚姻,金霞属于被强制逼婚,她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许大柱的呢?可是这话,他不能说,现在还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金霞似能感受到郑云平的反应,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的妻子何晓萌:“许大柱前些日子去了趟省城,回来说学到个赚钱更快的办法,就是让我以色诱人,然后他和他表弟再出来捉奸讹钱。我只是没想到,这第一次就遇到了郑云平。我……对不起你们!”

金霞怔怔望着何晓萌,情不自禁想起当年自己也曾这般满怀甜蜜依偎在冯爵怀中,和他一起憧憬未来,幻想美好。可是,如今,她不但成了残花败柳,珠黄蒙瑕,而且她在一条肮脏的道路已经泥足深陷,难以自拔。

两行冷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她更觉得再无颜在两位老同学面前驻足。她想逃,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她一走了之,那可怜的孩子又有谁能再去照顾他呢?

“刚子,那两个冒牌货就交给你了,金霞这边……人我带走了。”萧齐看了眼手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刚子,刚子嘿嘿一笑,他明白了。

“放心。我会处理。”刚子转身,拎着许大柱的领子,呵斥道:“跟我走!”

其他几个一起过来的人,拎着2011一起出了门,门一开一闭间,室内空气清新了不少,萧齐与郑云平对视了一眼,沉沉地问金霞:“你还打算跟许大柱那种人过下去?”

今夏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她狠狠地摇了摇头:“不,若不是为了孩子……”

“如果报小宝接到青城,让你在这里开一家小门面,你应付得过来吗?”萧齐手抄在口袋里,微笑着问。

事情到了现在,一切已经真相大白了,萧齐庆幸今天让刚子便衣过来,事情还没到无法转圜的余地。刚子一定会给许大柱和他表弟上一堂“意味深长”的法律课,而金霞……他脸上笑意盈盈。

林岚站在萧齐身侧,略比他往后站了一个身位,萧齐的话让她豁然开朗,金霞的事应该就这么遮掩过去了。如此,金霞可以不必在警方留下什么人生污点,而从今后,她也可以带着儿子在青城毫无顾虑地生活下去。

金霞显然也明白了萧齐的意思,她颤抖着,仿佛既看到人生前方充满希望,她可以有尊严的活着,同时,似又不相信上天会如此眷顾她,给她重新为人的机会,半晌她才恍惚地问:“那许大柱他……”

“你可以申请离婚,只要你再无眷恋!”萧齐淡淡一笑,这一笑金霞已经回过神,这个曾经的同学会对她施之援手,只要她想,他就会帮她与不光彩的过去做个彻底的了结。

“谢……谢,谢谢!”千言万语涌到唇边,却只化作这声蕴含了太多情感的感谢,金霞焦黄黯然的脸上,终于如雨后初晴的天空扯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容。

安排好金霞,萧齐和林岚他们一起去了小晴汤记给郑云平夫妇压惊。

吃了半晌,何晓萌已经彻底缓过气来,她捶着郑云平的肩膀,脸上红晕浮动,温柔地说:“只要我家云平只爱我一个,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郑云平揉了揉她的脑袋,故意道:“好在这次是金霞,好在又是萧齐过来,不然为夫还真是百口莫辩啊。”

林岚瞅着小夫妻俩一乐,“说真的晓萌当初真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这是我第一次见晓萌哭呢。那可真是一枝梨花春带雨,我见犹怜呢!”说完,她打趣地捏了捏何晓萌的脸,圆圆的眼睛里流露出戏谑的笑来。

何晓萌啐了她一口,反捏住林岚的脸,“当初我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找你了,白让你看了一出好戏。这会儿你还得给我戏票钱呢。哦对了,说到钱,那十万块不是小数,萧齐你说金霞能用到正道上吗?”

帮金霞的事,萧齐大包大揽,那五万块郑云平原也想拿出来出把力,却被萧齐退了回来。何晓萌扭头看萧齐,很是担心。

听到这儿,林岚在旁边微微蹙了下眉,十万块不是小数目,她一直只道萧齐家境相对殷实,却也没想到他拿出十万块来就像常人那一块钱买冰棍那般简单。

不仅如此,他其实像一颗盘根错节的大树,根系发达延伸到三教九流,上次他只说他在青城投资集团任职,家中二老都是良民。看来,他所坦白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冰山下被隐藏的部分还深着呢。

林岚有些愤然,偷偷在背后伸出小指,冲着萧齐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不想萧齐回答完何晓萌的问题,一下子捉住了她藏在背后的手,他眯起眼睛,凶凶的问她:“又搞什么鬼动作呢?”

林岚吐了吐舍,也不怕他,瞪着眼睛睨他:“又不是我做贼心虚,我还等着你坦白呢。帮人是好事,可也得有实力不是?”

萧齐一听,知道她这是在翻旧账呢,怨自己上次没交代彻底,望着郑云平夫妇好奇投来的目光,萧齐双手一翻将林岚撤入怀中,贼贼地笑着去哄她:“咱们是人民内部矛盾,回家再说。”

林岚哼了哼,“谁和你人民呢?”然后就不理他。

郑云平两口子乐了,郑云平看了看表扬声笑道:“对,你们是阶级矛盾,我和晓萌可是人民,我们要回家解决去了。咱们回见了。”

林岚白了萧齐一眼,和郑云平夫妇道了别。四人分成两辆车各自打道回府。

路上,萧齐想着措辞,彻底交待。

原来,萧齐有一次陪林岚爸爸下棋,林岚爸爸手执过河之卒不无感慨地说:“这儿女婚嫁啊,还是要讲求门当户对。我一不看好经商之人,他们奸猾有余,坦诚不足;二我也不想岚岚高攀大富大贵之户。像我们这样普通的人家,生活安康快乐即可,经不得那些豪门富户的风风雨雨。”

萧齐当时一听,心里那个惊呀,他只庆幸自己很谦虚地汇报了自己在国企工作,努力上进,事业小成,没敢说自己其实还承揽了全市所有的绿化工程。

更后怕的是,如果未来岳丈知道自己父亲是青城洗浴业的创始人,又会作何感想?

“岚岚,你看,不是我不想坦白,而是我当初担心我坦白了,你爸一巴掌把我一振出局,连个让我追你的机会都不给我。”萧齐把车子停在路边,转过身来很认真地看着林岚。

可刻,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在漫天星光下点点闪烁,林岚越过萧齐的肩膀,盯着他身后那盏兰花造型的街灯,悠悠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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