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柔和的月光轻照下,他飘渺得如不慎落入凡间的仙,只因那简单纯粹的白色百合而稍作停留,若离去也是淡然宁静的从容。
月儿躲藏在树上,愤恨地咬着衣抽撕扯着,忌妒地瞪着那些她亲手为他而种下的百合,恨不能化成他指尖的那朵花儿,任他撩拨抚弄。
上官羽晨优雅起身,静静伫立于纯白的百合丛中,温情脉脉的黑瞳轻抬,仰望着高悬于空的皎洁明月,以此寄托心中无限的眷恋,却没有勇气回眸望向躲藏于树间的那个可心小人儿。
舒缓的夜风轻撩起他如墨的青丝,爱抚过他似仙的容颜,那胜雪的白衣飘袂,清冷沉寂的身形似要乘风而去。
月儿隐匿于树间,恋恋不舍地凝望着那道似仙般不沾人间烟火的绝世身姿,傻傻地伸出手,在空中下意识地一抓,却是再也无力留住他欲离去的身形。
她以前常常害怕,他会不会有一天就这般踏云离去?天真地以为在他身上留下那些本不属于他的黑色污渍,便是让这谪仙般的人物染了人间烟火,便能在他心间种下红尘的眷恋,却不曾想即是如此也勾不起他对尘世的不舍。又惑许让他不舍的那人本不该是她?是自己太过执着,太过痴傻,太过自以为是?
“你如此这般留恋不舍,便能挽回他么?”上官流云斜倚于一旁的树上,哀伤柔情的眸子深深凝望着月儿,看她在空中痴傻地舞动着小手,试图捉住远方那飘渺的白衣一角,终是隐忍不住心底的沉痛,黯然出声。
月儿僵硬地顿住在空间不停狂抓的小手,机械地转过头,回望上官流云那双沉痛哀伤却溢满柔情蜜意的勾人凤眸,轻颤樱唇,因自己的失约而羞愧得说不出道歉的话语。晶莹剔透的泪水却是在这无声地相望中缓缓滑落月儿的脸庞。
上官流云身形一闪,那紫色勾略银色玄纹的衣衫便飘渺地落在月儿跟前,长臂一勾,将她紧紧揽在怀中,于愤恨中收紧双臂,扯出一抹邪肆张扬的笑意,俯首于月儿耳畔,冷冽地出声,“我说过,若再背着我寻他,便是毁了你也不让你们好过!”
月儿麻木不仁地靠在上官流云怀中,只觉身心坠入万年冰河之底,任他人如何温暖都无法让她冰冷的心感受一丝暖意,只痴痴傻傻地低喃,“流云,我好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月,下来!”树下无声中立了一人,那一拢白衣似仙的人儿在察觉上官流云的到来时终是忍不住愤然出声。
上官羽晨仰头望着树间紧紧相拥的两人,点墨的瞳仁中看不出丝毫情绪,那目光却深不见底,透不出一丝光亮。沉寂中,上官羽晨对月儿伸出白得近乎透明的漂亮手指,哑声道,“月,快下来。”
月儿望着上官羽晨那永远一尘不染的胜雪白衣,他便宛若瑶池倒映的洁白圣莲,寂静中颤抖着丝丝细微的涟漪,直教人心痛难耐却永远拥不进怀里,拼尽性命也暖不了他冰冷的心。
死灰般的沉寂中,那双清冷的冰眸终是微荡开一丝慌乱,上官羽晨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优美的唇形扯出一抹轻柔的笑意,无声地凝望着月儿。
他期待渴望的眼神,他唇际扬起的温柔笑意莫不如一道魔咒,让月儿无法抗拒,不知不觉间,她已怯怯地伸出手,想要握住那只微凉的手,恨不能用体内的热血暖烫他冰冷的心。
“月儿!明日便是他的婚期!”上官流云捉住月儿探出的手,悲切中渐渐收紧纤指,那属于灵魂上的颤抖紧紧锁住月儿冰冷的身体,想要将自己的温暖溶入她的骨血。他是以那般绝对冷冽的声音提醒着怀中的月儿面对现实,无情地撕毁了她内心小小的幻想,只为固守自己心中唯一的温暖。
月儿木然地调回目光,终是眸子一红,疲惫地倚进上官流云温暖的怀抱,黯哑的嗓子幽幽一叹,艰涩地吐出两个字,“走吧。”
从不曾有过的浓浓雾气渐渐迷蒙了上官羽晨那双深沉若潭的墨瞳,深不见底却萦绕上不得窥视的朦胧。那双近似透明的盈白素手一直伸着,若老树的一截树干,僵硬地生长着,无法收回。若是强硬收回便是要砍却这已粗壮的枝截,只是那般绝决残忍,能否让这倔强固执的小人儿有一丝的回转?
“月,你难道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么?你可还记得在水国我曾对你的许诺?”上官羽晨语调沉痛,沙哑中却是想唤回那伤心欲绝的小人儿。他的声音如一缕来自远古的风,不觉刺痛肌肤,却是带着砂砾刮进自己心底绞痛了他的心。
“你跟我走吗?”月儿凄怆中调回头望向上官羽晨,一心只希望他能改变主意,哪怕是欺骗也好,利用也罢,她都甘之如饴。
上官羽晨僵硬地伸着手,却是无言以对,他不能跟她走,不是情不够浓,意不够重,而是因为对月儿当真是情深似海才更不能在此时跟了她去。
月儿默然等待着上官羽晨的回应,任夜风撩乱了发丝,迷蒙了双眼,倔强地固守着心中泥泞一片的情感,不舍得离去,却也无力投入他清冷的怀抱。
两人无声的对恃中,上官流云却是漠然松开了紧环住月儿腰身的手,张扬狂肆地大笑,在两人错愕地目光中,以绝决的态度疯魔的飞掠而去。
月儿心脏猛地一缩,惊觉上官流云的心伤,绝望地看向上官羽晨,凄婉一笑,“一直以来都追逐在你身后,我真的很累了。”语毕却是使出混身解数,以极速追逐那道凄怆落寞的妖娆身姿。
上官羽晨仍然僵硬地伸着手,于凄楚的夜色中伫立于老树下不得动弹,若风化的石雕,静待着岁月蹉跎后将残骸尽归尘土。
他幽黯悲凉的目光久久凝望着月儿消失的方向,只觉体内的热血在一瞬间被冰封冻结,那生命中最珍贵,唯一的一处热源便随着那道消失不见的纤细身影消散于风中,再也寻不着曾经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