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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四女生,在舍友们忙着和男朋友谈恋爱的时候,我却不得不在晦气的医院里照顾病人——准确说,是一个被我摔成了植物人的集团总裁。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两周前,我带着一幅插画作品去乔氏集团旗下的一家文化公司应聘美编的岗位,在通过了人事主管和编辑部主管的两轮面试之后,我没有想到还有第三轮面试。

我那时不知道面试我的是乔苏,那个有着变态工作狂之称的乔总,我只知道,当他对我的作品视而不见,居然说我更适合当模特,说我的脸和身材比我的画更有料,问我要不要从兼职模特做起时,我一直刻意维持的淑女表情瞬间露出了本来面目!

虽然我的画是生涩稚嫩,可也是我花了半年时间呕心沥血创作的,你可以侮辱我的人品,但不能侮辱我的画!身为美术学院高材生,我不能为了一份工作失去了身为文化人的骨气,我拍案骂道:“外面的传言果然没错,我不该指望一个做安全套发家的公司能有什么文化底蕴,更不要指望这里会有识人的伯乐,是我来错地方了。”

我甩着马尾辫摔门而去时,却被乔苏抓住了手腕。

那一刻,我以为我遇到了登徒子,我充分发挥了一招跟我爸学的格斗技巧,一个过肩摔就把男人摔在了地上。万万没想到我那一摔成功地把男人摔进了医院,可就在我打算脚底抹油逃回老家避祸时,却被一通电话叫到了医院,原来我把男人摔成了植物人。

踏进医院病房的那一刻,我甚至不敢直视床上的乔总,因为我知道,如果他一直无法苏醒,我的人生彻底完蛋。

就在我第101次抓住我妈的袖子表示绝不留在医院之时,我妈一巴掌拍在我的脑门上:“臭丫头,幸亏他是个总裁,幸亏他有钱治得起病,这要是换成了普通男人,你把他摔成了那样,你不光要赔上你的一生,还要连我们老舒家全都搭进去!既然主治医生说了,只要你让他在一年内苏醒过来,他就不会变成植物人,那你可要好好伺候他,要是他有个万一,看老娘不打折你的腿!”

我看到她把一张银行卡飞快塞进包里,几乎要给她跪下,“妈,你是不是拿了他家的钱?你把我卖了吗?”

我妈拍了拍手里的一张协议,指着上面鲜红的指印,笑道:“我当然不会让你白白照顾他了,毕竟照顾他会耽误你的学业,还有你平时吃穿用都要花钱,我同意了他爷爷的提议,让你以女朋友的名义照顾乔总,而他会给你十万生活费。反正,白纸黑字,我保证,一年后,还他一个活蹦乱跳的乔总。”

我张口结舌:“你怎么敢下这样的保证?他要是醒不过来呢?”

“臭丫头,我没说一定要他苏醒哦,我只是说,活蹦乱跳——”

我跟我妈真是没法再谈下去,不是一个脑回路。就在我想起来追上去跟她要生活费时,突然听见我妈在跟人打电话:“对呀,我家珍珍将来会嫁入豪门哦!珍珍的男朋友可是集团总裁呢!以后看谁还敢欺负……”

我欲哭无泪,妈啊,你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我承认即使我不愿意伺候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可面对乔苏,我良心不安。

所以,照顾乔苏,我尽心尽力,他爷爷多次来医院探查,从一开始的每天都来,到后来一周来两次,再到一个月来一次,最后干脆只让管家来看看,总之乔老爷对我很放心。

我每天服侍乔苏吃喝拉撒、换洗就寝之后,多余的时间没事干,我看到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我忍不住地就想报他让我当模特的仇,哼哼,这下子换成你当我免费的模特了!

我全方位、多角度地描画乔苏,为了画好他,我把他的身体摆出各种姿势,比如侧躺、曲腿、单手伸展等等,花了两个多月,我选了最满意的八张插画,装裱成了一本乔苏画册。

直到有一天,我不满足于只画他的脸和动作,打算脱掉他的衣服画他修长矫健的身躯时,一直沉睡不醒的乔总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在我尖叫之前,乔苏的声音沉沉地:“你在做什么?”

愣了片刻,我摆出一副保姆的笑脸:“乔总,我——我准备给您换洗衣服。”

“天还没黑就给我换洗?”

“……”

乔苏看了眼窗外,回过头盯着我,“不过,你是谁?”

“我——我叫舒以珍。”

一阵令我害怕的沉默过后——

“我想起来了,是你!站住!”

在乔苏咆哮之前我已经脚底抹油有多远跑多远了,可我跑到门边才意识到,不对,乔苏不是植物人吗?他怎么突然醒了?他即使醒了,也不能像我这样跑啊!那我跑什么!即使要跑,我也得把那张协议的事解决了再走!

我刹住脚,刚走回没几步就看到乔苏一双深邃的眼盯着我,我语无伦次地问:“乔——乔总,你,你怎么醒了?”

乔苏勾唇,“色女,我要是再不醒,你是不是连我的裤子都敢脱?”

我承认我是有过那想法但——没那胆子,想到这儿我更加口干舌燥,“乔总,我——其实我刚才是在画画。”

乔苏利落地穿好衣服,从我的手里抽走了一张画纸。

我盯着他,试探地问,“怎么样?”心里有点得意,我可是画得很认真呢。

“就这种水平,也敢画我的脸?你还是适合当模特!”乔苏慢条斯理地撕掉了画纸。

乔苏又和从前一样毒舌我的画作,说明他脑子和智商没毛病了,既如此我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我想到我妈和他爷爷签的协议,现在期限未满一年,我要是就这么跑了,乔家肯定要向我妈追债。我不能当逃兵,我要光明正大地被他嫌弃然后被他扫地出门!最好是让他把那纸协议撕碎,这样我就不用负担那十万债务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乔苏指了指床边被脱下来的衣服说,“帮我穿上。”

我真想把衣服扔他脸上,可想到十万,我立马堆起笑容,嗲声道:“乔总,你这样坐着,人家怎么给你穿衣服,你站起来嘛?”

看到乔苏眉心打结,我心里直乐,在他勉强站起来之时,我色咪咪地勾住他的脖子,小声道:“哎呀乔总,你压到人家了。”

“舒以珍,你给我好好说话!”乔苏一声吼,吓得我小心肝颤啊颤。

我忍着恶心轻抚他的胸口:“哎呀乔总,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好歹人家现在也是你女朋友,未来乔家的准媳妇呢。”

乔苏的眉皱得更紧,死死盯着我:“谁说你是我女朋友?”

我嗔道:“那天人家不小心把乔总弄伤了,爷爷怕你醒不过来便让人家伺候你,你放心,人家一定不会辜负爷爷的期望,一定会好好照顾乔总的。”

“我爷爷给了你多少钱?”

我硬着头皮抛了个媚眼,“哎呀乔总别这么说,乔总这么帅,就是不给钱人家也愿意的。”

乔苏勾唇,“那好,你跟我回家。”

万万没想到,在我使出了各种恶心乔苏的招数之后,他竟然毫不嫌弃地带我回他的豪宅。更要命的是,豪宅里除了一个菲佣就再无多余的人。

当天夜里,在送走了一波来看望乔苏的亲戚朋友之后,乔苏松了松领带对躲在角落里一直写写画画的我说,“画什么垃圾,跟我上楼睡觉!那份协议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既然你拿了那笔钱,那从现在开始,扮演好你女朋友的角色!”

听到“垃圾”二字,我脑袋轰地炸了,又忘了自己伪装的淑女形象,大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侮辱我的画!你侮辱我的画,就是侮辱我的人格!像你这种有钱有势的总裁,哪里懂得我们这些底层人的梦想!你要是再说我的画是垃圾,我跟你没完——”

我的话突然被一片温热的唇堵住了。

一双黑而深邃的眼睛在我眼前晃动,晃得我心脏怦怦直跳,更要命的是我竟然感觉到了他嘴唇的味道,清涩柔软——我脸腾地红了,手脚都不知怎么放,好在乔苏很快放开我了,在我耳边说:“你差点害我变成植物人,我跟你才没完。”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我愣了一秒后,才意识到我的初吻被夺了,我不是应该像电视剧里演的扇他一巴掌?可我刚才怎么没动手?我想不通也懒得想了。

在我第101次表示,我无法像那个菲佣一样伺候别人的衣食起居之后,我终于跟乔苏摊牌了,我要走,我受不了这种变相地当佣人的日子。虽然乔总并没有刁难我,可我受不了没有自由的生活。

乔苏眯眼看我,那眼神仿佛在说别的女人倒贴都想当他的女朋友,见了他都如狼见着羊一样不撒手,怎么在我这儿就成了没有自由。

乔苏也没有为难我,言简意赅,“你要走可以,先把十万块还给我。”

我拍着胸口保证,“给我点时间,十万块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可我万万没想到,在我跟我妈打电话,让她把钱还我时,却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十万块被她拿去做了投资,一年之内都拿不回来了。也就是说我得想办法自己赚十万块为自己赎身。

“珍珍,你现在可是乔总的女朋友,你要是缺钱跟他开口就是了,干什么跟我要钱?我可告诉你,老娘一分钱都没有。”

“妈,我恨你!”我使劲地挂了电话。

许是见我迟迟没筹到钱,乔苏见我连着几天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逮着机会往我伤口撒盐:“别以为我稀罕你当我女朋友,当初要不是你妈妈开口,爷爷怎么可能给你们那么多钱?舒以珍,你不仅欠我一笔钱,你还欠我精神损失费!你差一点害我变成植物人,你说说,这笔账你该怎么还?”

我咬牙道:“可我也照顾了你几个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以弥补精神损失费吧。”

乔苏靠近我一步:“那十万块你还不了也没关系,拿你自己抵债,如何?”

我心里嗤笑,幼稚,想用这种方法让我给你当廉价佣人?没门!

我眨眨眼,笑得无辜:“要不——打个欠条?我会在一年时间里还给你!从现在开始,我要搬出去。”

乔苏眼神微变,捏住我的下巴:“我就那么让你讨厌?”

我笑得下巴快脱臼:“怎么可能,乔总又帅又英俊又有钱,是个女人都要为乔总倾倒了,人家也不例外。”

乔苏松开我的下巴,“那你还想离开?”他忽然移开视线,“我要你留下来,不是当佣人,我允许你以女朋友身份和我在一起。”

我心脏一跳,这回是一本正经地道:“千万别——除非我爱上了你,我爱的是你乔苏这个人,否则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乔苏眼神闪烁不定,“好,给你一年时间,不过我也有个条件,晚上你必须回到这里,履行我们之间的合约。”

为了尽快还乔苏的十万块,我四处寻找快速赚钱的方法,可我在网上看了很多帖子之后发现,那些一夜暴富的人要么是中了彩票,要么就是干违法犯罪的事。我自认为我不是一个走运的人,我要是走运的话,我就不会遇上乔苏了。我也不敢去挑战法律的底线。

就在我一筹莫展时,我在地铁隧道里看到一则广告,说是C市即将在三个月后举办一场国际插画展比赛,比赛第一名不仅有十万奖金,而且还有机会成为知名艺术公司特聘设计师。

这对我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可是,当我看到赞助商名单里面,排在第一位的就是乔氏集团,我望而却步了。要是我真的拿到第一名,乔苏看到我的名字,他会不会借机报复我不让我拿到奖金。不怪我把他想得那么坏,毕竟,我的确差点害惨了他。

晚上回到别墅,我纠结的样子没能逃过乔苏的眼睛,我以为他又会趁机嘲笑我几句,没想到他却将一张报名参赛表扔到了我的画桌上。

我琢磨不透他这么做的用意,难道他同情我?就见他翘起长腿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正在C市电视台循环播放的广告说:“别想太多,我比你还希望你早点还完钱,免得我这么日日盯着你,生怕你跑了。”

我就知道他不会同情心泛滥,但不知为何真被他这么直白地嫌弃,我有点不舒服,我又被激起了性子,发出豪言壮语:“好,那你就等着,我一定拿到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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