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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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乎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去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以前太医说。
病发作的时候,一定要服药。
可我没服。
她还说,多让亲人陪伴。
「宋姑娘,与家人多多亲近,感其温暖。」
「对病情大有裨益。」
可是......
我看着手腕上蜿蜒的血痕。
可是,我没有家人。
昨夜的伤口我未曾处理,任其在手腕上留下痕迹。
心悸与疼痛相互纠缠,最后让我昏死在床榻上。
清晨有人敲门。
我迷迷糊糊从榻上下来,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在看清门外来人时,十分睡意全部清醒。
男人的眉眼挂着霜,照旧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
我下意识要关门,铁环碰撞的巨大声响一下子将我们阻隔。
我迅速回房披了一件外衣,又换了一条长裙。
再开门时,宋煜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凉意刺骨。
「有何事?」
我直接免去与他的寒暄。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我握住门把的腕间,那里有一小片青紫的瘀痕。
宋煜眯了眯眼,声音冷淡:「你又伤了自己?」
我没有应声,宋煜似乎把这当作默认,原本漠然的情绪再度起了波澜:
「你非要与那个不守闺范的女子为伍,把自己也变成一样的不知廉耻是吗?」
我知道宋煜向来言辞尖刻,我们之间关系最恶劣的时候,语言都是浸了毒的利箭,毫不留情地射向对方。
但他不能说柚柚。
因为她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男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青梅香气钻进我的鼻腔,额头的青筋狂跳,让人作呕。
原本偃旗息鼓的心悸再度袭来,我的手紧紧抓着把手,抖了又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可预想的那巴掌没有扇到他的脸上,反而被他紧紧攥住了手腕,陈年的疤痕接触到他人的体温。
我再清楚不过地看见宋煜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你手腕上的疤......」
只是他话没说完,就被我再扇了一巴掌。
男人的头微微侧着,白皙的脸上泛了一大片红,我用了很大力气。
丝丝缕缕的青梅香气捆绑住我的神经,阴冷的恐惧感自脚底升起,一点一点,爬满我的全身。
我用力从他手中挣脱开来,腕间已经红了一大片。
用力交握住自己的手,才不至于让自己颤抖得那么厉害。
「苏语......」
「滚。」
我垂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脚。
「别碰我。」
「滚出去!」
宋煜走了。
我冲到净房,疯狂地用凉水冲洗着刚刚被宋煜碰到的手,直到手腕发红发肿。
增生的肌肤被摩挲破裂,鲜血与冰凉的井水一同落下,艳色刺激心神,我扶着井栏,大口大口喘气。
终于平静。
我强撑着回到房中,心口突然剧烈跳动,呼吸困难。我倒在榻上,蜷缩成一团,等待这阵心悸过去。
良久,心跳渐渐平息,我艰难地起身,看到案几上摆着一碗参汤。
太医说这参汤能缓解心悸,可我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我闭上眼睛,任由那碗汤凉了。
净室的地板沾湿了我的衣裙,临近死亡的痛感如此鲜活,我倒在地板上,拿着手中的信笺,一字一句地读着。
一封停在一月前的信笺。
柚柚写的最后一句话,问我,今日可用过膳食。
我未曾回复。
也未曾在拿到诊断书时告知于她。
五年的友谊漫长又短暂。
长到沉重地刻进我的生命里。
又短到不过片刻,就被我全部读完。
“确定要焚毁与柚柚的信笺吗?”
我心中默问自己。
可越来越剧烈的心悸像是催促,让我将信笺投入烛火之中。
五年的回忆在一瞬间化为灰烬,连带着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条羁绊。
确诊那日,太医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劝道:
“虽是心疾晚期,但若积极调养,保持乐观,尚可再存活两三载。”
我笑着道谢,却未接他的话。
我没有非活不可的理由。
我的兄长,也曾经、无比期盼我去死。
我在府中浑浑噩噩地待了不知几日。
不断在心悸、难眠、昏厥的恶性循环中消耗着自己的生命。
偶然翻开日历,才发现日子临近了。
简单梳洗了一番,想去绸缎庄买一件合适的裙衫。
照镜时,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迅速消瘦下去,惨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我想了想,还是略施粉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