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知始末，何言结局（4）
嫣然不依不挠地道：“对，我就是在威胁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是啊，如今的他根本不能拿她怎么样。族里的结界在她眼里就如同不存在一般。她现在是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他也拿她没办法。
“随你便。”这一句话，就在宣告他的失败。他忽然可笑地发现，自己的主动权似乎越来越少了？
想到这，无奈地笑了笑。
下午，和族里的人稍稍告别之后，一行人轰轰烈烈地出发了。
只是，噬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中了嫣然的“计”。
看着在一旁沉睡的噬血，嫣然的脸上浮现了一枚阴谋得逞般的笑容：“好好睡吧，睡醒了，什么都已经解决了。”
第三日，他们准时地到达了南北峰脚下，能隐约看到峰顶上立着的一抹身影。
走出马车，望着众人：“留一队人马在这，其他人跟我走。”
没看见噬血出来，众人都有些疑惑，青勒马问道：“嫣然姑娘，王呢？”
“这场战，你们听我的就是了，用不着他出场。”
嫣然都这么说了，自然没人有异议。谁都知道她与噬血只见的关系，哪里敢有异议？更何况，他们压根就没想到他们的王竟被嫣然偷袭了，此时正在马车里睡得香。
稍稍商讨之后，由青队留守，红和黑上场。嫣然望着峰顶道：“红姨黑叔叔，你们见机行事。我去峰顶。”
“好。”一到正经事，黑也不吊儿郎当了。
身影一闪，他们面前的嫣然已经不见。
西洛誉本是无神地看着苍穹，回想着往事。感觉到身后有人出现时，带着冰冷的笑容：“你终于来——”
可这一回头，笑容立马僵住：“嫣然？怎……怎么是你？”
来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噬血吗？为何会是她？她的出现，打乱了他心中的计策，一点底都没了。
相对于他的慌乱，嫣然就显得镇定多了：“对，是我，我代他出战。”
“代他出战？”为何这四个字听起来那么刺耳？好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
“有什么问题吗？今天只不过是来个了结，谁来不一样。”
“代他出战……”西洛誉却只喃喃着这句话，最后冷笑，“原来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们已经这般如胶似漆了？嫣然，纵使我们情义不再，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变心了。”
嫣然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冷笑：“对，我就是变心了，可哪比得上你一开始就没有心。”
西洛誉明显浑身打了个激灵，她的话，如此的冰冷。
她变了，她真的变了……她再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丫头活是雪姬。
是他让她变成了这样吗？
“嫣然，你就如此恨我，如此不信任我？”
“你还指望我爱你什么，信你什么？”
“要怎样你才信我真的爱你？要我把心剖出来放在你面前吗？”
“是吗？”丝毫不为动容，“如果只是说说，西陆主，免了吧，说几句动情的话，就能解决了吗？”
西洛誉走近了几步，想要在她的脸上看到几丝往日的柔情。可是他看不到。即使那么努力地探究，可她脸上显现的，除了恨，还是恨。
“嫣然，你可是当真忘了我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噬血他千山万水地找你，我便没有吗？自从我去了西府，我也无时不刻在寻你的消息。是你，即使知道是我，也不愿与我相认，让我险些娶了北心茹。”
他现在可是在怪她？冷哼了声，额上的蝴蝶越来越亮。
“够了西洛誉，是我配不上你西陆主，满意么？只是回想起来，我居然真的相信了你所说的所有话……呵，落得这个结局，也有我自己一半‘功劳’，是我自作孽了。可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费口舌？所有的一切，就在这里解决，生死不由人。你放心，我会公平地和你对战，不会用那些力量。”
西洛誉眉宇紧皱，双目直盯持于手中的长剑，站于高石之巅：“然，我们真的要到如此地步吗？”
嫣然冷笑：“你觉得呢？”
眼中露出悲怜之色：“然，我不忍杀你。”
他还当她是那个软弱无能的雪姬吗？平复了心情，闭了闭眸道：“杀我？还未开局便夸下海口，是否早了些。如今弄到这地步，虽不是我们所想的结局，但此为天意，不可违。”
“如此，只好开战，”他不再坚持，磕上眼睑静静道，“然，我不会让你。”
“希望如此。”
“噌”的一声，举起亮剑快速向嫣刺去。
他的速度快得嫣然心里一惊，一个闪身，也还是被刺破了纱衣。
爱？呵，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出招便想要她的命！右手一转，冰剑已现，灵敏地抵挡及进攻。
西洛誉从未见过嫣然提剑，如今看到她的伸手，也很是惊讶。她招招快、狠、准，若不是自己更早一步看透她的招式，恐怕已经命丧黄泉。
她已是……如此恨他了吗？
“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吗？”挡下朝他胸口刺的剑，西洛誉喘了一口问道。
“无所谓原谅与否。”说话间，收回剑向他脖子挥去。
他再次问道：“你就真的如此恨我，非杀了我才解恨？”
“杀了你也不够解恨。”她狠狠道。
那张美丽的容颜上，眉宇紧皱，发着蓝色幽光的蝴蝶犹如振翅飞翔。本已冷静下来，可听到“恨”字时，心里便有一团莫名的怒火蹿了上来。
一咬牙，用力地将西洛誉的剑挑飞了出去，剑尖直指他的心脏。
双眸闪动了一下，随即黯淡下去。
他不去拾剑，也不躲不闪，就这么站着，望着那把向自己飞来的冰剑，嘴角浮现一枚惨淡的笑容。
不管是故意刺破她的衣裳，还是随她挑飞他的剑，他的目的，只不过如此。
嫣然，如果你想我死，如果我死了你能舒心，如果我死了能减轻你对我的恨意，那就这样吧。
此生认识你，足矣。
能死在你手里，足矣。
再看不到你的恨意，足——矣。
当剑毫无保留地穿过他的身体，当他胸前与嘴里的血溅到她身上，她恍然醒悟，满腔的怒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错愕，瞪圆了双眸：“你……你为什么不躲？”
他不可能这么容易被她刺到！颤抖着松开手，插在他体内的冰剑也渐渐消失不见。
那一剑，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眉头皱了皱，按着胸口支撑不住身子地跪了下去。升起一抹破碎的笑容，指着自己的心脏道：“嫣然……你要相信……你真的……在……我……这……里……”
嫣然心中狠狠地颤了一下，不会……不会的……这都是假象，是他的计谋……淡嫣然你要清醒，不要再相信他了……他根本就不爱你……
“你……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一定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她有些慌了，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呆滞地看着矮自己半截的西洛誉。
那笑容变得越加破碎，让人心疼万分。看着这样的西洛誉，激起她心中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会心痛？她已经杀了他了，她报仇了，她应该很开心啊，为什么要这么心痛？不该的，不该的啊……
方才还冷静沉稳的她一被心魔缠上，理智就开始不清。
“咳……嫣然……可以不要恨我吗？”他的脸色越加苍白，“就让我——”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嫣然打断他的话，捂着耳朵疯狂地摇着头，“我不相信！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你还是在骗我！你四个哥哥都杀不死你，我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杀了你的！你在装！”
看着面前痛苦的嫣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想说，请她不要再恨他了吧。既然是死，就让他死得舒心。
可他一开口，嘴里就吐出一大口血来，一个劲地往外冒。
嫣然只是一直抱着头，却没发现西洛誉悲凉地看着她，眼里露出的尽是期盼。他伸出右手想要抓住她，力量却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然……”
想要再记住她的容颜，可眼前的她似乎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摇椅晃……手颤了一下，终究无法触碰到她，无力地捶下。
遗憾的是，在他死前，她为何不再看他一眼。
“咚”的一声闷响，嫣然终于回过神。她平静下来，却只看到侧身倒在血泊里的西洛誉，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到一般，心中闪过一阵刺痛，傻眼了。
她单手捂着嘴，一点点蹲下身子，颤抖着手想要去推他。可离他的身子只有几寸的时候，又猛地缩了回来，两只手都抚上自己的脸，瘫坐在黄泥之上，失声痛哭。
“洛誉……洛誉……”像是失去了言语能力一般，只喃喃着这个名字。
她杀了他，她真的杀了他了！她该信他的不是吗？他用他的性命向她证明自己的清白，自己为什么还是固执得不去相信他？
她可以救他的！她本来可以的！
可是，她却看着他死去——哦不，她甚至没有在他死前看他一眼……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她要的结局啊……
想着想着，脑子都有些混沌了，这不是她要的结局吗？那她要的结局是什么？杀了他？自杀？不……都不是……那是什么……
“啊——”混乱的思绪搅得她仰天呼啸，“淡嫣然你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