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2)

“女子又急又怒:‘独孤秦!你是小人!有本事一个个上啊,这么多人欺负我师兄一个算什么本事!’独孤秦还未发言,侬风楚阻道:‘小师妹!你别怕,这些小卒对师兄来说还不成威胁!’见独孤秦无停手之意,红颜一怒,女子亦拔剑而出助阵。”

“黑衣人一个接连一个倒下,独孤一派逐渐败下阵来。最后就连独孤秦也抵挡不住侬风楚的快攻,负伤而归。走前,抚胸道:‘侬风楚!你给我记着!此仇不报非君子9有你!——南门飞燕!’”

当雪姬念完那句话时,才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身睁开了眼,转头看着南门馨雪道:“南门飞燕?不就是南陆主?成功了?”

南门馨雪也像知道了些什么似的,喃喃着:“对,是我娘的名讳。娘的师兄不就是侬神师傅吗?难道说——侬风楚就是侬神?呀,雪姬,你怎么起来了?这好不容易才进入状况,现在一起来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闻言,雪姬面色抱歉地又躺了下去,重新闭上眼睛冥思。

许久,原本以为梦境不会再出现的南门馨雪忽地听到雪姬再次开口:“皓月之下,两人跪于庭院。南门大人不满地轻声道:‘师父太过分了,又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被罚的人是我们!’”

南门馨雪难以想象娘亲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一直以来,呈现于民众和她的面前的南门飞燕总是透露着一副王者气息,令人退避三舍。忽然出现这副小女子模样的母亲,南门馨雪不由得吃了一惊,那些俏皮模样也只能由心中想象了。

想到这儿,“噗哧”一声,她笑出了声,脸颊上带着朵朵笑意。

“侬风楚安慰道:‘小师妹,这次本就是我们的不对,别怪师父了。’南门大人一听,更不满了,喊得全院都听得到:‘就是师父太过分了!师父赏罚不分明!’此话一出,屋内猝然飞出一袭黑影,飘飘然落下。是名素衣中年女子。”

“‘燕儿,休得无理。你师兄没说错,今日错在你们。明言的话,那错的就是你。你师兄只是受了你的连带责罚。’应该是他们的师父没错。”

“看南门大人的神情,她并不认为她说的话是对的,抬高了头道:‘师父,你就是让着姓独孤的!每次都是这样!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为什么要下嫁于那个混蛋独孤秦!那厮品行不良,亦是花花公子,只顾占着自己表舅是南陆主就整日仗势凌人,欺凌弱小。要我嫁于这样的人,我宁愿死!’”

“‘燕儿!什么死不死的,女儿家言行不可出格,师父从小是怎么教你的!’南门大人猝尔拉下了脸,神情黯然,两行清泪簌簌地掉:‘从小,师父就对我比对其他师姐师妹要好。燕儿以为……以为燕儿对师父来说,是唯一不同的一个……燕儿也一直将师父视作娘亲,可是如今我知道了,师父对我好,完全是因为命令,就为待我出阁之年,将我卖于姓独孤的!师父……燕儿讨厌你!’”

“她望着南门大人,似有难言之隐。欲开口却又吞下,只得低头看面前的小女子顾自一人心伤地落泪。侬风楚终忍不住心中所藏,训斥道:‘小师妹!你不可以这样说师父!师父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

“南门大人抬起脸,红红的双眸可人地望着侬风楚,道:‘不就是为将我卖个好价钱以解其他师兄师姐师妹的苦难生活吗,还会有什么苦衷……我命贱,只好是被卖的命,师父养育我这么多年,我也不怪谁了,我就怨天赐我这般苦命!’”

“‘小师妹!其实你与独孤秦是指腹为婚啊!你早已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谈不上什么师父将你卖于独孤府之说。’侬风楚终道。南门大人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什么?怎么可能!我连自己的娘亲是谁都不知,何来指腹为婚之说!’”

“侬风楚无奈般摇头道:‘你不可不信,因为确实其事。独孤老爷握有一纸证明,你赖不掉的。当年,你母亲病逝,独孤老爷抱着尚在襁褓的你到了师父的别苑,说你是早产儿,身子虚弱,还望师父能教你习武,以保性命。南陆主也早已知晓这事,所以你与独孤秦是非结不可了。’”

听到这儿,南门馨雪总算知晓自己为何从小体弱多病了。原来原呈于自己的母亲。

“‘师兄……怎么会这样?’南门大人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侬风楚点头,继而又道:‘师父对你好,并不是因命令。起先,师父是顾忌到你的身子,对你处处小心,以免出个小差错便让你赴黄泉。然而,久而久之,师父对你的照顾之情已经慢慢转变为亲情了啊。’”

“一直细细听他们谈话的师父俯下了些身子,扶起南门大人搂在怀中,语气颇为亲切:‘燕儿……师父又怎忍心将你送于独孤府……师父何尝不知道你与风楚的感情,不知道独孤秦的恶行呢?只是,你明里已是独孤家的人,如若与你师兄走的太近,独孤秦恶行一起,纵使你师兄武功高强,为南陆第一,但一旦传出流言,南陆主大怒,你师兄一人如何抵挡千万军马?何况,你与风楚在一起的场景三番四次被独孤秦看到,你们也知道他的恶行,要是将你们拉去浸猪笼,师父也无可奈何啊"子,师父斟酌数夜,也只好是牺牲了你啊……’”

“‘师父……’南门大人泣不成声,只一直落泪,说不出话。”

“‘师父!’侬风楚遽然打断她们,‘师父,我带小师妹亡命天涯!离开这南陆,寻一处世外桃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望师父批准!’”

“桃源大陆本就是因民众和睦融融而得名,这回却得另寻一处世外桃源,侬风楚不禁心一沉。得到师父的批准,南门大人便与侬风楚连夜起程了。到了南陆一处偏僻地方,见南门大人心脉急促,不容继续赶路,两人寻了一家小客栈暂住一晚。”

“侬风楚扶着南门大人进了客栈,店小二见两人衣着锦华,忙不迭上前笑脸迎人:‘二位客官,打尖儿还是留宿啊?’虽夜已有些深了,但这家小客栈里还是有个把人饮酒作乐,不算是安静。侬风楚四处巡视一番,道:‘来一桌你们这最好的酒菜,顺便准备两间上房。’”

“两人坐下闲聊。不好……我看见店小二在听了谁人的吩咐后,往酒菜中下了点什么药,埋伏在四周的黑衣人蠢蠢欲动。侬风楚正与南门大人聊得开心,丝毫没有发现危险已降。店小二依旧笑脸对人,将酒菜端上桌。”

“两人吃喝不久,店中原本作乐的众人抽出桌底下的刀剑,与四处的黑衣人将侬风楚和南门大人围在正中。侬风楚只知中了埋伏,却不知是谁,怒喝:‘谁摆的道!’随着几声自傲的笑声,独孤秦从黑衣人中走出,看他气色,白天受的伤还没好。侬风楚不知自己中了毒,依旧面不改色道:‘独孤秦,白天的罪还受的不够?想来顿宵夜不成!’”

“南门大人拍案而起:‘独孤秦!你我素不相识,只知你名独孤秦,我名南门飞燕,为何不肯放过我!我与师兄已准备浪迹天涯,你还不肯就此罢休?’”

“独孤秦面色难看,唇干色白:‘南门飞燕!你还妄想与侬风楚浪迹天涯双宿双栖?你不知羞耻与侬风楚勾搭在一起,我独孤家脸面何在!你给我一掌,我必还你十拳!’语毕,侬风楚欲拔出佩剑,突然头昏脑胀,猛地坐下。与此同时,南门大人也有相同情况。”

“独孤秦大笑三声:‘侬风楚,你对这陌生地方也太放心了吧?未试毒就这么吃了,在下真是敬佩三分。如今你们二人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中了此毒,虽然死不了,但两个时辰之内功力全失,纵你侬风楚南陆第一高手,又耐我如何?’”

“‘独孤秦!你这个卑鄙小人!’南门大人怒吼,‘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我们!否则,若我南门飞燕今日死不了,你就给自己挖好坟墓!’南门大人惹怒了独孤秦,一个眼神,离她最近的手下扬手一耳光劈去。”

“侬风楚眼见尤怜,怒道:‘独孤秦!你最好别给我动燕儿!否则……’‘否则?侬风楚,你有何否则可言?你已自身难保,还能耐我何?纵使我当着你的面动了南门飞燕,你又能耐我何?’”

“‘独孤秦!你敢!她可是南门陆主的外甥女,你敢动她陆主绝对不会饶了你!’‘你说我敢不敢?’独孤秦绕到南门大人身旁,捏着她的下巴道,‘哼,难道你忘了南门陆主也是我舅?她娘不知廉耻地跟着男人跑了,舅舅早就下令南门飞燕绝非他南门之后,我这表舅对我可比她那亲舅对她要好的多了!’”

南门馨雪听着雪姬没有调的话,却依然感觉到了此时的气氛严谨。更有预感,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就了了,一定还有下文!依这独孤秦的性格,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们二人。

“‘独孤秦!’南门大人与侬风楚二人此时却只可怒吼他的名字,说不上什么话。独孤秦是吃定他们了,笑道:‘侬风楚,你自废武功吧,要不然……我就杀了她!’捏着下巴的手突然游移至南门大人的脖颈,加紧了力道,南门大人立刻说不得一句话。”

“看着南门大人痛苦的样子,侬风楚没有丝毫犹豫,真的自废了武功,虚声道:‘独孤秦……我已照做,你还不放了她!’独孤秦大笑,没有一丝要放了南门大人的意思,却道:‘侬风楚,我只答应你不杀了她,可没说……我不会代你行使一个丈夫该做的事啊。如今你连我的一个手下都打不过,我要教你生不如死,看着心爱的女人在我手上受尽凌辱却无可奈何!哈哈哈哈哈……’”

“他……点了南门大人的睡穴,抱着她上楼去了。至于侬风楚……他武功已废,纵使此时青筋曝出,却已是一个小兵就可以拦住他的时候了。”

到此,雪姬不忍再说下去,睁开了眼,望见眼前的南门馨雪已是两行清泪直流。“馨雪,还要再听吗?还是等你心情平静了再说?”

“不必了,”南门馨雪擦拭了一下,“我只是为娘感到难过。从小到大,娘总是以一副王者的面具遮盖自己,原来这之下,也只是一个柔弱女子罢了。雪姬,继续吧,我很想知道那个侬风楚到底是何许人也。既然独孤此姓如今已经完全消失,那必然是谁在一怒之下将其灭了门。”

雪姬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

“不是客栈……现在已经不在客栈里了。很眼熟……对了,是我们在的这间小竹屋里,有个人坐在里面。”

南门馨雪此时已知说话也打扰不到雪姬了,便言:“这里是清寂林,这间竹屋是师傅日夜呆的屋子。这么说,那人真是侬神师傅没错了?”

“应该是了,他的样子已与侬神大人有些相似了。他在写信,信上写……我看不清……”

“你试试移动角度,拐到师傅身后,说不定就能看清了。”

“我在试……有些清了……对,现在看到了。信上说:师妹,一别已是多年,师兄隐名侬神,在这深山之中,也能听得一些南城琐事。万事之先,师兄祝你登上君位。当年,只怪师兄没有那个能力保护你,才使你落得独孤秦之手,受尽了凌辱。我陆续听得一些关于你的事,世人不知详情,只道你红颜祸水,克死独孤秦。但师兄知道,独孤秦身子硬朗,怎会病死?定是你将其杀害。独孤秦兄长贪你美色,在独孤秦死后将你娶为填房。师兄也知道你恨死姓独孤的,才会将几位夫人害得一个不留,又在南门陆主无子嗣,让姓独孤的登位之际,夺其位,杀其人,让独孤家永无后人。如今,恨已解,你定是甚是寂寥,往后都将扣着君主之名,活得甚累。师兄也不忍见你如此,如若你累了,可来清寂林暂住,也可……就此隐居山林。师兄不会逼迫你,一切由你自己定夺。至此,望师妹看开一切,红尘皆是从前,不要看得太重了。”

未听到自己母亲的情况,南门馨雪忙问:“我娘呢?我娘怎么样了?”

“侬神大人写信之日,正是南门大人登位之时。东南西北四陆,历代君主都只是住于府内,没有宫殿。但南门大人红颜一怒,君位加身,刻令他们建造一座飞雪殿。南门大人是史上第一位女君,既然如此,那规矩就要在她这一代更改,以前没有的,如今都得要有。登位之日,飞雪殿已建好,见两旁碇柱空无一字,南门大人飞身而起,拔剑而挥: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右边则是:回首绿波三楚暮,接天流。”

说完,雪姬起身了,朝她点了点头:“事情,就是这样了吧。”

“可是,”南门馨雪道,“你还没说到岩哥哥的事啊。我们此次不就是为了寻岩哥哥受低待的缘由吗?”

雪姬流露出不胜凄婉之情:“因为岩哥哥是独孤秦之子。”

“难道我不是?”

她摇头:“你不是。岩哥哥是那日在客栈被独孤秦污辱之后怀上的孩子,因越大越像独孤秦,南门大人怎会容得下他?而你和南门誓则是与独孤秦兄长所怀的龙凤胎。”

南门馨雪有些明白了,但还是有疑问:“南门誓?他与我是龙凤胎?此话当真?”

“你知道的,我没有必要骗你。”

“哦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赧然一笑,“我只是惊奇,原来我还有个誓哥哥这事是真的。我与师傅将岩哥哥送回南府时,师傅曾跟我说,娘在看到那个外族之王后失了神,双眼泛红地说他就是失散多年的南门誓。不过,外族之王否认了,加之誓哥哥没有那双湖蓝的眼睛,娘亲才罢休的。”

这回轮到雪姬惊异。“南门大人将噬血认作了南门誓?”噬血本就是桃源人士

“噬血?那个外族之王的名字?想必是的,师傅是这么跟我说没错。我当时去南雪山找岩哥哥,不在场,也不知道确切是怎么一回事。——对了,那你知不知道誓哥哥现身在何处?”

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试图去探一探南门誓的下落,但只到了他失踪那里,就一片漆黑了。好像……有人刻意阻止我似的。”

“那他是怎么失踪的?听师傅说,娘好像很在意誓哥哥,那日在飞雪殿上,竟不知不觉在外族人面前露得真情,真是奇绝。雪姬,如果你知道的话,不要隐瞒我好吗?我想,要是帮娘寻回了誓哥哥,岩哥哥的日子也会好过了。”她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想知道个中缘由,只能靠她的梦境了。

“馨雪,别这样说,我要是知道一定会告诉你的。他的失踪我是看到了,只是有些离奇就是了,”雪姬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在你们出生那日,南门大人就睡在你们身旁。只是到了三更时分,南门誓的身子突然发出了很强的光芒,刺得南门大人睁不开。当光芒散尽,南门大人忙问守卫发生了什么事时,才发现身边的南门誓不见了,只剩你一人。”

花病等闲瘦弱,春愁没处遮拦。

杯行到手莫留残,不道月斜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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