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秋景凄清,沁草噬心(1)

“族王,莫非你是不信?有没有叫雪姬这样的人我是不知道。不过你说的那名银发碧眼,有着绝颜之容的女子,我确实没有见过。”

“南门陆主,掳走她之人确是南陆之人,难道南门陆主未能将自己手下民众看好?”风弦抢下话锋。

“这位是……”

“见过南门陆主,我乃西陆主贴身近卫,此次陪同族王前来亦是向南门陆主要人来了。”只见他直言不讳。

“大胆!”南门飞燕猛地一拍龙凤椅,怒颜,“小小近卫,胆敢如此跟我说话!难道你们西陆主也是这样教手下的吗?”

噬血道:“南门陆主,这些手下也是过于紧张自己的主子,你又何必动怒。既然你否认藏起雪姬。那噬血想向你打听一人。”

“谁?”

“十余年前,南陆可曾收留过一名外陆来的女童?”

“没有,南陆从不收外陆之人,以免混水摸鱼,混入奸细。——不知族王要找之人是谁?可有姓名?”

“罢了,”噬血眼中闪过一丝红白二人从未见过的物质,“即使如此,不便再打扰了。最后问你一次,当真没有将雪姬藏于密处?南门陆主可要想清楚了,你掳的不是普通人,她可是如今强君西洛誉的女人,如是做了,还是早些交出来好些吧?未免祸及南陆百姓。”

南门飞燕心中惊了一惊,但面容未改,镇定道:“没有就是没有。”

“还说没有!”殿外的红缨一掌击倒守卫后,冲进了飞雪殿。

“大胆!谁人胆硬闯我飞雪殿!”南门飞燕突将摆于座上之剑飞出。

红缨愣住,无法闪躲,看着那如蛇扭曲之剑向自己飞来。

就在剑即将触碰到她鼻尖时,蛇剑“铿锵”一声掉落在地。

红缨松了口气,大口大口地吸气。红白二人原地不动,因为她们心知王必定会救红缨。红缨口中尚有情报,怎会让她这般死去?

而南门飞燕显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南门陆主,红缨是我族之人。——红缨,何事禀报要打伤南门陆主的人。”噬血稍作解释。

红缨道:“王,南门陆主说是没有将雪姬藏于密处。但在红缨与白炽的跟踪下,已经发现了雪姬!她就在清寂林。我让白炽盯着,自己先行回来禀告王,请王定夺。”红缨一副“看你如何狡辩”的样子看着南门飞燕。

“虽然我不知西洛誉将如何惩罚南陆,但现下,你只有一个选择,交出雪姬。”

南门飞燕不做选择,坐于龙凤台上,纤手撑着头道:“族王,你可知道,如是交出了雪姬,我们南陆面临的便是被西陆吞没。雪姬是我们要挟西洛誉唯一的手段了。——听先祖说,雅蒂女神继位后,曾非常看重四位异姓结拜的男子,封他们高官,管理桃源大陆。而后雅蒂女神消失,这四位异姓兄弟便各统一方。因北君是大哥,其余三位毫无歧义地让他当了总陆主。他们四位的感情就如亲兄弟般,从不会起纷争。”

“但后来,四位相继逝世,其子嗣却是钩心斗角之角,从那以后,虽其他三陆都有异心,但因北陆强大,一直没能篡位。本在许多年前,西御秦这只老狐狸便借口要与北陆开战,不想殃及百姓的北魏以牺牲自己的妹妹北颀而平了那次战争。北魏想再施其计,将其女嫁给自己外甥,以求往后几年的继续平静。”

“可没想到啊,曾为强势的北陆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就连自己的女儿也被西洛誉嫌弃,最后的希望落空,只能成为众陆虎视眈眈的一块肥肉。西御秦这老狐狸曾警告过我们东南两陆,说是不许动北陆。但我们都清楚,他是想在吃了我们东南这两块更肥的,再去收了北陆而已。我们自知是敌不过西陆,要是不做些措施,不就是等死吗?虽然西御秦已死,但年龄最小的西洛誉既然可以打败自己的四个哥哥称王,不用想也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青出于蓝胜于蓝,恐怕是比他那个老狐狸爹还要更加令人恐惧吧。”

“为何不联合东陆?”

“东陆?呵,东南两陆向来是世仇,一见面就吵架的两陆怎可联合?弄得更糟倒是有可能。这一点西北两陆并不知道各中缘由,所以他们也肯定会以为我们两陆将会联合对抗西陆吧。”

“南门陆主,你可知我是受了西洛誉之托而来南陆的?你就不怕我将这些话转告西洛誉?”噬血微微斜了斜嘴角。

南门飞燕抬起头,笑道:“我总是在你身上看到誓儿的影子,不知不觉之中就想跟你说很多秘密。如果我南门飞燕有一天败了,我相信一定是败在你手上。就比如现在吧,我决定带你去清寂林。”

“好。”

红缨已经知道路线,纵使不用她带路,噬血等人也可以找到雪姬所在。但,如果是自己将雪姬交出,这位少年族王,或许会帮自己说个人情吧。南陆能不能存活,只能赌一赌了。

众人跟随南门飞燕到了清寂山,站于碑前,道:“这就是清寂林。”

“谢了。”噬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谢。

然后不等南门飞燕带路,便要进林。

身后的她喊住他:“等等!族王,里面机关重重。”

只见噬血驻足一会儿,听她说完了那句话后,继续前进。

就在这之后,南门飞燕见识到了这位少年族王的能耐。

不管天上地下,所有飞来的机关都轻而易举地被挡在了离他身体好几米外。惊想:不用出招便可使自己好发无伤,这是何种功夫?可真是奇异,等等——难道此次外族人入侵桃源,是要……难道我该惧的不是西洛誉,而是?

不等南门飞燕想出什么,众人已来到了小竹屋前。噬血率先上了步阶,推开竹门。

不言。

“王,雪姬不在里面吗?”白跟上去,探头往里一看,呆了,“这……”

红也奇怪着,越过南门飞燕,快速跑上了步阶。“发生了什么事?——白,这……”

众人的面前,白炽与雪姬赤身地躺在床榻上昏睡。

···

秋景凄清,旻天铺展开一片片白云,盘错的树丛中扑棱扑棱几声,飞出数只鸟,惶遽地冲上云霄。

树下,几名孩童抔着一把土,然后撒落而下。身旁一位女孩一阵心酸,眼泪噗噜噜地往下掉,神情凄楚地啜泣着:“这……这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啊……”

感觉到其他孩子欹斜眼神后,靠在树杆上闭目而思的孩子突然睁开了凌厉的眼睛。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瞬间瓦解。

“跟我,就走。不跟,就留下。”

先前一直低着脑袋,待他说完那句话抬起头时,漂浮在他们前面的雪姬看清了那名孩子的面孔。

他……不就是两年前进入我梦中的孩子吗?终于可以知道他们后来的情况了?

是的,雪姬又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一个梦境。因她对那个小大人的印象最深,所以直到看到他时,才想起这群孩子就是“当年”被张瘪子欺压的孩子。

雪姬此时看到的梦境里的孩子们与两年前看到的大径相同,应该是除掉了张瘪子不久之后的事。

众人期期艾艾,无人回答。

忽然,扑腾一声,有人稽首而拜:“我愿意跟着大哥。”

一人这么做了,只见没主见的孩子们都效仿道:“我也跟着大哥。”

方才啜泣的女孩也拭去了泪,学着他们的样子。

雪姬在一旁双眉颦蹙,凝滞的双眼望着离去孩子们的背影,心道:你们只不过是群孩子,能去哪里呢。

她自然可以体会他们无家可归的感觉有多难受,如若可以,雪姬就算日出夜归,也要养活他们。

泠风卷起一阵风尘,秋叶四处飘落。遮住了她的视线,只隐约看见不远处的孩子们不顾秋凉,洑水过河。

她只可干着急,不可言语。你们有什么过活的办法啊,难道要像当初在庙中的我们一样聊以卒岁吗?

许久以后,雪姬终于又可以看见眼前的情景。此地烟雾低迷,屋檐的残余露水滴沥而下,已俨然不是那处秋景。

拨开萦绕在眼前的烟雾,试图从中找到一条出路。

蓦然,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哭声,便随着它寻找声源。没走几步,她从散开的雾丛里看见了一个倒在地上的孩子。她认得他,虽然看上去大了几岁,但她依然记得他就是第一个对小大人马首是瞻的孩子。

他的身旁,站着其他剩余的人。

雪姬细细数了数,好像又比上次少了四个。而正在啜泣的还是之前那名小女孩。只听她边落泪边断断续续着:“大哥,怎么办,上次四哥、五哥、八哥和小十不幸染了瘟疫死了,这次又换二哥,我们这些人会不会一个个都死掉啊……”

除了那个小大人,站于女孩身边的剩余四个男孩听了她的话后,都开始惊慌。

看着那名浑身是伤,剧烈地咳嗽着,时不时吐出一口血,奄奄一息的孩子,雪姬看了别提心中有多痛。只用看一眼,她便可以知道,他身上的那些伤是被人用棍棒打的,她也明白那个时候有多痛。

“宁府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我们都只不过是个孩子啊……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说肚子饿,二哥就不会瞒着大家去找食物,最终逼不得已去抢他们家畜生的食物……可是,可是不管怎样,他们也不可以把二哥打成这样啊……”

少年开口了:“他的仇,我一定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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