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争吵
初醒。天,竟已大亮。屋外的光亮映上窗梗,直接透过薄薄的帘账穿了进来,明晃晃的,照在眸上,有些分的刺眼。
头有些稍晕,乏力至极。勉力单手支撑着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床幔之处,头饰无存、发髻不复,一头乌黑秀长的青丝直倾而下,身上仅留着一身着睡的中衣,薄被紧盖在身上;顾盼四周,近处的衣架上,正整齐挂着昨日所穿的外衣,床榻下,是秀锦丝履……
可我昨日……是何时上的床榻?我自己怎不知晓?
心下疑虑,莫非……
没有多余的所谓“莫非”,还未及细想,便听得一熟悉的声音透过层层纱帐薄幔,从室内某处传来——
“醒了?”
仅仅两个字,极短的话语。语气清淡至极,尽显随意,仿若平日倘然招呼,不拘其它。
那声音,若是在早些时候听了,我不免会心头稍颤有所感触,而如今么——
我自顾在帐内笑笑,掀开身上薄被,直接穿上思履起身,修长洁白的玉指挑过层层帐幕,向声源方向走去。只见室内居中主位之上,一名男子,白衣似雪,手持一册卷夹随意而卧,目光在卷中流连。阳光从外透过,自上而下洒落在他的冠带、鼻梁、薄唇、手指、衣饰之上,整个人仿若笼在一层金雾里,遗世而独立,又是耀眼夺目至极,仿若天人。
堂而皇之坐在那个地方,除了上官若风,还会有谁?只是没想到,他竟来得这般的快。
我就站定看着他,心下在想,凝视一个人的目光,从怨恨转变到温情该要多久呢?
意识到我下床向他而来,男子目光越过卷夹抬头看了我一眼,不深不浅。
随后,放下手中物件,径起身向我走来,直至身畔,他,浅浅一笑,风轻云淡,“昨晚,睡得可好?”
表情自然而随意,语气平和一如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我低眉颔首浅笑带过,身体轻向他怀中侧去,他亦是只手将我揽过带入怀中,动作合拍,协调至极,这是不用任何事先通知演练及言语说明,我们相互之间的默契。
简单的,无法避免。
本以为,再见应是如何难堪至极的局面,而如今,竟怎料想却是如此的平淡随常,仿若我们之间,什么也都未曾发生过。
若仅是如此便足矣,可是……太多可是。
外表上的不等于内心上的,我不愿去费神探测他的内心,却是清楚明白知道,我的内心,自昨晚后,便再没了平静,亦或许,是比往日更加平静。
温存,仅仅只是片刻。
我知,他亦也知。只是谁也不想事先挑破了这一层,伤人,也伤己。
我们之间当真是可以做戏做到十足。但最终……自欺欺人罢了。
唇角上扬,我,自嘲一笑。在他耳边附到:“夫君今日怎有空过来?”
他嘴角微牵,只手轻抬起我的下颚,轻道:“五日之期。”
“这么快就有五日了么?”我扬眉看他,“却是没料到是夫君亲自前来。”
他眼角稍眯,“你本待如何?”
脸上笑意如常,“原想应是夫君派人前来将我五花大绑绑了回去听候处置。”
“五花大绑?”他眉间稍蹙,随即平缓,神态依旧,顺势将我带紧,语中柔和,嘴里道:“我怎舍得那般伤你?”
“你伤我的还不够多么?”
他神色微变,眼底的愠色一闪而过,“好利的一张嘴。”
“拜夫君所赐。”
下颚,瞬间一紧,被持得生疼。被迫与他目光直视,冰冷的眸,深黑见不到底,幽深一片。
他定定望我,不语。
倏尔之间,竟是一个甩袖,生生松开了对我的辖制,触不及防,一个踉跄,若不是及时扶住一旁物件,我险些踩着裙摆跌倒入地。惊慌之余,我望向他,他只是淡淡别我一眼,便目及它处。
冷漠如是……
这就是我的丈夫?心中酸涩,制止不住,手,不觉的就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最终,他终于说出目的,“随我回去。”声音冷冷淡淡,随意明了,他不想与我多做口舌之争。
一时倔强心起,我迎他执拗而道,“不回!”
“你便是说回得回,不回也得回,你于我没有争论的余地!”如此强势的话语,当真不留半点余地。
自顾冷冷一笑,“你就不怕我将你那搅得天翻地覆?”
“天翻地覆?”他唇角斜勾,倒像是在看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我倒相信你有那本事。怎么?昨晚烧了自家地方不算,过些时日还想连我的地方也一同搅了?”
瞬时,我神色骤变。昨晚,我的确烧了二哥一所居殿不错,但却知情者甚少,只有我和随月而已,他人只知起火,并不知火是何人所纵,而上官若风却知晓如此清楚。
“昨晚的事,你知道!”
我讶异看他,只见他略略勾唇而道:“昨晚亥时三刻,你与随从出了门,先是随处走走,到了子时一刻便直接去了地牢,隔了段时间便出来,却不急着回;丑时,你让随从寻来火把开始纵火,半刻钟之后,火烧得旺盛,你便回了居所,却是独自一人回的。稍后便到了房中,紧锁了门,抚琴抚到几近天亮,随后莫名的昏厥在地……”
“你跟踪我!”
他朝我斜斜一瞥,极具讽刺,“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夜半几近凌晨来消耗。”
“派了人?”
“你以为呢?你太不小心,竟如此轻易便被人跟踪上!”
“我的事,不用你管!”几乎是吼着对他说的。
上官若风似是被我激怒,“你的事,我管定了!”
争吵之余,听得房外叩门之声,“宫主,有急事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