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相约之情不知所起
与君相约之情不知所起
我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女总裁,坐拥数十亿资产。
名下的企业遍布全球各地,可惜还未享受世间繁华就得了急症离世。
我的魂魄在九幽地府飘荡着迟迟不肯进入轮回井。
我的父母怕我地下受苦,给我烧了十亿纸钱,阎王只得拉下脸来问我有什么心愿。
我说:我什么都拥有了,唯独没有谈过轰轰烈烈的恋爱。
阎王摸着胡须,望着虚空,沉吟许久后,递给我半碗孟婆汤,喝完就把我一脚踢进了轮回井。
虚空中飘荡着不知是谁的声音:前世孽缘前世毕,今生有缘终再续。
1
再次睁眼,我躺在了皇后的坤宁宫中,
皇后掐着我的下巴,尖锐的护甲,冰冷地划过我的脸。
我的眼中满是惊恐地看着她,见她咬牙切齿地说:
『本宫真是恨极了你这张脸,从前是慧妃,如今是你,本宫这一辈子都要栽在这张脸上了。』
说完给我安了个不敬皇后的罪名,在坤宁宫殿外对我行杖邢。
在我被打得半死的时候,行刑的人被一声怒斥叫停:
『给朕住手。』
一身明黄的服饰晃过。
『不过是一个替身,也值得陛下费神』
皇后轻蔑的声音与来人对峙。
我依稀看见有个人抱着满身是血的我,奔回了怡华宫。
昏迷前,我听见有人在喊:
『环儿,环儿......』
环儿是谁?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我是宁王祁睿献给玄帝祈衍的女人,新晋的容妃李婉儿,赐住怡华宫。
宫殿紧邻皇上的乾安宫,所谓近水楼台,这样的位置,象征着我入宫即圣宠。
说是圣宠,一连三天,我没有等来皇上,却等来了皇后的一顿杖责。
被人从皇后宫中救起送回宫时,我好像在梦里看见一个模糊的女子,隔着遥遥江水呼喊:
『三郎......三郎......』
声音婉转哀戚,带着数不尽的相思之意。
三郎是谁?我为什么又会梦见他呢?
半年前,我还是宁王府一名歌姬,每日为宁王殿下抚琴,梦想将来能有一日常伴他左右。
可惜天不遂人愿,宫中慧妃娘娘薨逝,圣上哀痛万分,而我因有着与慧妃相似的容貌,被宁王献于圣上。
大殿上,宁王低垂着脑袋:
『儿臣知父皇因母妃仙逝,伤心欲绝,但求父皇保重龙体。』
『而今,府中有一歌姬,名唤李婉儿,和慧妃娘娘颇为相似,定可解父皇相思之苦。』
高坐龙椅的玄帝安夏,看着跪在下首的儿子,一片“赤诚之心”,潋去脸上忧伤悲痛之色。
只轻道一句:
『我儿有心了。』
便挥手令他退下。
由歌姬“高升”成了皇妃,府中众女子纷纷艳羡不已。
而我心系宁王,感叹命运不公,也恨宁王绝情,郁结于心生了场重病。
2
于皇后的手里能留下条命,已是万幸。
待我醒来,穿上绣鞋,仅着里衣,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随我一同入宫的丫鬟小桃听闻声音,推门进来,看我静座椅上,轻声询问:
『娘娘,您......醒了啊!皇上若得知,一定很高兴。娘娘多才多艺,容貌出众,一定能得圣宠的。到时候便是皇后也不能奈你何了。』
从小桃的嘴里我知道了,那天抱我回来的是皇上,可惜我未得见圣颜。
看着面前欣喜的小桃,再看镜中的我,苍白虚弱,想了想,便问:
『小桃,宁王殿下,有......来过吗?』
『小姐还惦记殿下吗?如今可是得避讳的啊......』
『可是小桃,我想见他』
有些话,我想当面问清楚。
『行,奴婢会寻机会,悄悄转达,请小姐安心。』
当宁王再次站在我的面前,那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本王如今不便多留,你如今贵为皇妃,与本王之间当避嫌,你我今后,不必再见面。你安心做皇上的妃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我心中顿时苦涩不堪:
『殿下,婉儿深知今生无缘相伴殿下左右了,但问一句,将我献给陛下,殿下可曾有一丝的犹豫?』
看着面前清俊出尘的男子,心中仍旧有隐隐的抽痛,郁结的情绪在胸中化也化不开。
『一切尘埃落定,又谈什么犹豫不犹豫。』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大概是之前的我错付了。
『那本官,知道了。愿来日,殿下得偿所愿,早登大统。』
女人,怎可与天下大统相提并论呢,是我贪心了。
宁王离去之时,我不知玄帝就在门外,也不知道他究竟听见了多少我们的谈话,终究没有进门来。
3
也是仰赖这副姣好的容颜,皇上亲封我为容妃,引得后宫众人嫉妒,在皇后面前谗言我红颜祸水,还因此差点丧命。
自那日被陛下抱回宫中,因昏迷也没有瞧见他真颜,而今,百无聊赖之际,我拿出随宫的古琴,对月轻抚。
琴声婉转悠长,飘飘荡荡,旋绕在梁上。
忽而殿外,箫声迎合着古琴,如清风般拂过心田。
我按住琴弦,望向门外,一身明黄服饰,沐浴在月光之下,棱角分明的轮廓上是浅浅的笑意:
『朕不知,爱妃抚琴如此了得,与朕琴箫合奏,端的是天下一绝』
我忙低头对着他福身:
『臣妾不知陛下驾到,请恕臣妾失礼之罪。』
『爱妃严重了,爱妃进宫多时,只朕忙于政务,怠慢爱妃了。』
玄帝上前扶起我,向内殿走去。
对着烛光,我悄悄打量着面前这个年逾四十,全天下最尊贵的男子,有一瞬间的心慌意乱。
即使被小桃做了多时的心理建树,面对这位满身贵气,我命定夫君的男人,仍旧忍不住面红心跳,不敢直视。
『爱妃很怕朕?』
玄帝的声音里噙着笑意,我抬眼看他,见他真的不如传闻中的威严,反而温文尔雅,便渐渐放下防备。
『陛下说笑了,臣妾只是初见陛下......』
『爱妃错了,朕与你,早就见过了......』
我想,大概是那天在皇后宫中见过我吧!
又听得他道:
『等卿多时,终不负相思之意......』
我歪着头看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怀念起他的慧妃了吗?
所以,我真如皇后所言,只是慧妃的替身?
心中顿觉苦涩。
4.
见我难掩脸上的失落。
玄帝笑而不语,只自顾自地吹起了玉箫。
望向远处时,他的箫声中藏着缱绻与痴恋;
当他面对我时,我竟听出了三生三世的爱恋。
眼前的人,那么熟悉,像是灵魂深处等候千年,终遇所爱一般。
玄帝每日下朝都会来找我,与我抚琴听萧。
日渐相处中,我摒弃一切繁杂思绪,包括曾经对宁王的执念,如南柯一梦,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面前日日与我在一起的玄帝祈衍。
在这期间,如水般地赏赐进了怡华宫。
他还命南方快马加鞭进贡鲜果给我尝鲜。
引得前朝后宫侧目,宠贯六宫的同时,我也站在了风口浪尖。
这天,玄帝说,要带我去骊山走走。
骊山很美,随侍的却只有我,碍于皇帝威严,后宫众妃妾,除了在皇后跟前说些酸话,也只敢怒不敢言。
玄帝在茂密的林间与我共乘一骑,一身常服的玄帝看起来温润如玉。
他一手挽过我的腰,勒紧缰绳,我们慢慢行走在林间。
『婉儿,能和你在林间这样慢慢行走,无人打扰,朕不知想过多少次了,曾经......没有机会,如今......真好』
『陛下怎么会如此说呢。』
我将身体往后,靠在了玄帝的怀里,不管他对我是何感情,一日日相处下来,我总觉得内心深处是无法拒绝地想靠近他。
『陛下坐拥天下,应是志得意满才对。』
『婉儿说错了,能拥有你,才是人生最得意之事。』
我捂嘴轻笑:
『陛下又贫嘴了......』
5
忽而林中深处,一缕寒光带着杀气,直射我的面门而来。
玄帝一个翻身带我翻转下马,却不防备身后暗箭直直射入玄帝后肩,力度之大,透肩而出。
我大骇:
『陛下,陛下......您怎么样?』
『别怕......婉儿,朕没事......』
玄帝忍痛皱眉道。
闻讯赶来的御林军和御医,火速将玄帝送回宫中救治。
皇后说我祸害陛下,罚我跪在乾安宫门外。
灼热的阳光晒得我汗流浃背,几欲昏厥。
不久,皇后不情不愿地出来:
『陛下命你侍疾......哼......』
说完携带众多妃妾扬长而去。
我忙不迭地起身,不顾跪得红肿的膝盖,来到玄帝床前。
见他裸着的肩膀,缠绕着厚厚的绷带,我忍不住哭着上前:
『陛下,您......您感觉怎么样......』
『是臣妾不好,陛下如若不是护着臣妾,定会躲过这场灾难的......』
玄帝笑笑,他总是这样云淡风轻地看着我,仿佛受伤的那个人不是他。
『爱妃无事就好......』
一连数日,都是我侍奉在前。
朝中却暗地里波云诡谲,有一个不怕死的言官上奏,说我是祸国妖妃,应该打入冷宫。
后宫朝堂蠢蠢欲动,奏折如同雪花片般摆在玄帝面前,他却下旨杀了那个带头的言官,捍卫了我的地位,也坐实了我红颜祸水的名头。
这一日,我正给他喂着汤药:
『爱妃,朕有一事问你,若能选择,你会选择和睿儿,还是......』
我打断他的话,摇头:
『陛下,前尘往事如烟,如今,婉儿陪着陛下,心系陛下......』
『但愿陛下,不要轻易放弃婉儿......』
或许是我说得太过郑重,玄帝眼中竟然莫名地出现水光,一把搂过我,压在他的胸前。
『此生以为,又要错过,可惜上天终不负我。这一生,我会好好护着你』
他的胸膛传来有力地心跳,我闭上眼,只觉得心安。
6
这一次,玄帝没有再让我走。
被翻红浪,乾安宫的龙榻上,终究有了我的位置。
只是夜里昏睡间,我好像听到玄帝在我耳边低低地呢喃:
『玉环,是你回来了对吗?一定是的......』
我想问他,玉环是谁?却架不住身体的疲惫睡过去。
梦里,我又见到了那个站在江边的女子,隔着滚滚江水向对岸呼喊:『三郎......三郎......』
那女子对江落泪,轻轻吟诵着一首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但愿有来世,日日与君好。』
她的眼里是那么的哀戚,抬手轻抚虚空,仿佛身前站着的是她心心念念的三郎。
我想上前唤她,别掉江里被吞噬了,又被一股虚无的力道扯回。
眼睛一睁开,已是天光大亮。
『醒了?』
玄帝单手枕着脑袋,含情脉脉地正看我,见我望向他,便在我唇上落下一吻。
初经人事,我羞赧地将头埋进锦被里。
便听得玄帝在我上方低笑:
『婉儿这是害羞了是吗?』
我鼓起勇气伸手抱住他的脖颈:
『陛下休要打趣臣妾,陛下夜里曾呼唤玉环,玉环,是谁?』
他将我拥入怀中,摩挲着我光洁的后背:
『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是婉儿在我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里带着伤感,又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心下不悦,没有一个女子甘当替身,尤其与玄帝独处,我总希望他的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
我总是沉沦在他深情的凝视里,又不甘这深情的眼神不是为我而生。
我安慰自己,替身也是一介歌姬最好的命数了,
但,天,总有不测,谁会愿意看你一直得意呢。
我的得宠,终究碍了许多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