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后

南朝太后寝宫端慈宫。

才酒昏时分，宫内便已上灯了。人臂粗的蜡炬把整个大殿照得很是光亮。皇后秦采薇在亲侍太后用晚膳。太后身着枣红团花对襟宫装坐在膳席前，虽已年近五十，看起来仍是美丽如三十出头。太后意兴阑珊地随便用了几口，便吩咐撤下。

“想必这些菜肴不合口味，明儿臣妾吩咐御膳房多换些新花样来”，皇后奉上茶水笑道，“这是今年冬季西凉特贡的冰梅茶，母后尝尝看。”

太后呷了一口茶，“哀家心烦的是这朝中，那些老匹夫早就对哀家和王上心有怨言，现下又出让了十八座边城还要远嫁我王家公主，朝中怕是又不平静了。”

“母后不要担忧，兵权都在我们手中，他们还敢造反不成！臣妾以为当务之急是完成与北朝之约，边境平定也好处理内政……”

“母后，听说王兄要谴公主北嫁，我不要去！”一个绯红宫装女孩闯进来嚷道。

太后抬头扫了她一眼，绯衣少女立刻低下声去：“母后，我听人说北邪王残暴冷酷，乖戾莫测，喜怒不定，杀人如麻……阳嘉求母后了······”

皇后挥退了宫女太监，拉过阳嘉公主的手笑吟吟：“宫中谁人不知，公主是太后的心头肉，母后怎会舍得如此美丽高贵的公主远嫁北朝受苦呢！”

“真的？可是，皇姐们都嫁了，这宫中哪有第二个公主？”阳嘉公主不太相信的看了太后一眼。

“宫里没有，宫外不还有一个么。”太后放下茶碗。

“珈洛那个贱人？”阳嘉公主脸上满是嫉恨和厌恶，父王在世时最宠她和她母亲清妃，她要什么父王给什么，却从不多看自己这个正宫所出的公主一眼，连自己打小就喜欢的沈翌沈少将军眼里也只有她……“母后，让珈洛那个贱人嫁去最好，可若她不肯怎么……”

“这天下都是哀家的，由不得她！”太后突然厉声道，面上是和阳嘉公主如出一辙的嫉恨，甚至更甚。皇后和阳嘉公主都唯唯称是，不敢多言。

太后闭眼平复了一下情绪，摆手，“你们都先退下吧，哀家累了”。

皇后二人退下后，太后换来心腹太监冯宝。“冯宝，连夜传哀家懿旨给清太妃。”

“是，奴才这就去办。”冯宝准备退出。

“此事先不要让王上知道，你亲自日夜兼程办好。”太后又吩咐。

“是。”

太后慢慢走向内殿，从妆奁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行子，里面是一支金凤钗。太后轻抚着金钗，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嘴角含笑，“王上，您赐我金钗时说我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仿佛又看见王上那温若春风的笑。忽然太后的笑转为浓烈的恨，“都是周清吟那个贱人！自她出现，王上就满心满眼都是她，不再看我一眼！”太后哈哈笑，“但是我的王儿是当今王上，天下都是我们的”，继而，又是幽幽呜咽声

雕窗外有风吹进，灯火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