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16 纠缠
舒傲仍在沉睡,被抱走时还不知道,等他们回到赫连成营中时,天色正好大亮!
舒傲一醒来就看到赫连成的脸,先揉揉眼这才欢叫一声扑了过来:“爹爹。。。。”
赫连成安慰了舒傲,又看到众人只是受了皮外伤,暂无大碍,这才下令整军出发。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整齐的军队,雪亮的长矛,还有如天神一般的两个大将军,正威胁着赫连山的江山地位。
他还在温柔乡里温香软玉在抱,听到进攻的号角声促然被惊醒,急忙穿衣起床。
慌慌张张地来到城墙上,看着整齐的军队把皇城围得如铁桶一般,朝阳把兵甲照得闪亮,两方正森然对峙。
他不由得强压住惊慌道:“赫连成,苏磊,你们当真要造反吗?不顾你家人的性命了?”
赫连成的紫霜马长嘶一声,他拉满箭,嗖地射出一箭,若不是赫连山躲得快,恐怕他的咽喉已经被射穿了!
“你们给我顶住,顶住!”赫连山急忙把头缩回去叫道,“来人那,把牢里的人犯给我押上来!”
敲看牢的人匆忙赶来:“禀皇上,牢里的人已经被救走了!”
什么?赫连山摇了几摇,这最后一个筹码也已经没了,他还要拿什么来对付这些铁血里杀出来的将士?
但是困兽犹有一搏,他父亲打下的江山,不能败于他手,传于一个贱人生得儿子手里?
赫连山冷着脸,恢复了阴狠:“来人,取战袍来!”
一件放置已久的冰冷战袍被取来,轻轻一抖有细微的灰尘在飘摇,他叹息,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了!
那匹战马也已经如他一般有些年老,怎么看,他都不是年轻力壮的赫连成对手!
“皇上,皇上。。。”其余的士兵看到他要出征,都惊讶的叫了出来。
“驾!”赫连山抽马上前,赫连成亦飞马迎上,两人对峙着,一个壮年白发,一个年老发华,同相流着赫连氏的血液,如今却要兵戎相见,为了各自的性命和前程要放手一搏。
“叔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赫连成冷冷地说:“今天我就要把父亲受的屈辱,连带你赫连氏欠我的债全部讨要回来!”
赫连山亦冷冷地说:“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皇位,本就是我的!”赫连成横刀立马,激昂地说道。
两人对话完毕,彼此互望了一眼,同时出招。
赫连成招招致命,刚开始赫连山还能勉强抵挡,一百招过后,他已经屡屡受阻。
赫连成将刀一扔,突然换成柔软的长鞭,忽然一卷,勒渍连山的脖子,将他提得离开马,直飞过来!
“威!威!威!”赫连成的士兵高叫着助威,赫连山脸涨成了紫色,被勒得说不出话来,面对着被他算计N次仍大难不死,最后反戈一击,取得胜利的赫连连垂下了头。
“胜利!胜利!胜利!”赫连成的士兵欢呼着,而皇城的士兵则不言不语地垂下头,扔掉兵器,用行动来表明他们的立场。
赫连成并没有侮辱赫连山,他替他拍干净身上的灰尘,低语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老了,也该退位了!”
赫连山倔强的一扭脖子:“你若称帝,天下必乱!”
赫连成哈哈大笑:“别忘记你还有一个三岁的宝贝孙子,他倒是继承帝位的最佳人选!”
赫连山这才惊恐起来,手指颤抖地说:“赫连成,你狼子野心,你竟然,你竟然,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赫连成一挑眉:“聪明!你说你还有存生的价值没有?我的叔叔,现在你立刻去立退位诏书,或许我还可以放你们满门,不然,你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包括这个孙子,还有后宫的嫔妃,我绝对会让他们死得很惨,然后化为怨灵来找你!”
“小人,原来你才是小人!”赫连山几欲昏过去,咬牙说道。
“快去!”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他的后腰间,赫连连只得慢慢地向前走前。
那不太稳固的城门缓缓开启,青玉砖铺的地,瑶池供的残荷,还有那金秋怒放的桂花,雕栏的白玉窗,以后都要换了主人!
那九重华幔之后,九龙玉壁之后,那张雕龙的黄金椅上,或许还会坐上他的孙子,但是那只是一个傀儡,这江山的真正主宰者,却是拿着刀逼他的人,他的亲侄儿---赫连成!
宫里的气氛霎时间变得阴冷起来,宫人们慌张地躲藏着,宫女也缩成一团,后宫里更是死一般的寂静,他的儿子们分别被软禁在自己的府中,自保尚且无力,何谈救他之说?
赫连山抬头看看金色的朝阳,竟照得他睁不开眼睛,莫非他真的老了?
苏磊和赫连成立在他两边,满朝文武被叫上殿来,当着众人的面,内侍缓缓地磨墨,墨的浓香飘了一殿,赫连山拿出狼毫粗笔,良久才蘸饱墨,提笔写道:
朕自继位以业,少有功德,多有失误,况已年迈,自觉精力不足以于应付朝事,故立下遗诏。
传位于皇太孙赫连如幸,护国大将军兼摄政王赫连成,镇国大将军苏磊代为辅政,朕自愿退位,颐养天年!
这几个字写完,已经耗费了他的许多精力,他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留恋地看着莹莹生辉的玉玺,看着那块黄金打造的扁额,看着以后不再朝拜他的满朝文武,看着暗藏得意神色的赫连成,这才闭上眼睛,命内侍宣读诏书!
宣读完毕,一朝皆静,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声反对,因为那整齐的,训练有素的军队已经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把这皇城严密的监控起来,谁要敢擅动,定会血溅当场!
一场宫变如此轻易而又简单地完成了,赫连成和苏磊对望一眼,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苏磊满意,因为他也获得了半壁江山,赫连成满意,因为这江山迟早会完全撑握在他手中!
“各位先行退朝,明日再议新主登基之事!”赫连成站出来,声音宏亮地说。
所有的朝臣们都低着头,快速地走下殿堂,待出来后,抹抹额上的汗,只是互相看了一眼,仍不敢交谈就匆匆离去。
“太上皇,请吧!”赫连成在前面带路,不是让他住进以前气势宏伟的帝宫,而是一个小小的偏殿,里面唯有他的皇后,以及两个丫环。
赫连连不甘地迈着步子,却被后面的士兵猛地推了一下:“快进去吧!”
他当皇帝时何曾被人如此待过,当即大怒:“你。。。”
哐,门被重重地关上,上锁,从此,这方寸之地竟成了他的活动范围。
小宫女抱着吓得哇哇大哭的皇太孙,赫连如幸,以粗糙的手指抚着他的脸道:“要当皇帝了,你不高兴么?”
皇太孙被他吓得哭声更大,赫连成紧绷着脸道:“带他下去,准备明日登基用的衣服和用品!真是没用,不像傲儿那么有气势!”
而苏磊则忙得把宫里所有的侍卫换人,重新布置,他也必须安排好自己的人,或许他和赫连成暂是朋友,但下一个他要对付的人,可能就是自己,还是早点准备好!
赫连成安排好一切,紧绷的神经一松,这才感觉背部如火烧一般疼痛,这疼痛勾起了他的屈辱,赫连连,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碎尸万断!
他重重的一拍桌子,眼中闪着阴戾的光芒,侮辱他的人,他定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赫连山枯坐在小小的偏殿里,不吃也不喝,实在接受不了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君王变为阶下囚的事实。
“皇上,你吃一点吧!”一向少言失宠的皇后看到他不吃不喝,忍不住劝道。
哐啷一声,碗被打碎,“滚,都给我滚,我已经不是皇上了。。。”他发泄之后哽咽难当地说。
皇后吓了一跳,急忙命人收拾地上的碎片。
那碎片,泛着幽冷的寒光,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
但这样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安稳,一个内侍端着一碗热热的参汤道:“太上皇,这是摄政王特意命人炖的千年野参汤,命奴才端来给你补补身子的!”
赫连山冷笑一声:“他有那么好心吗?他巴不得我早点死!”
死,这个字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莫非这汤?
赫连山白了脸色,喃喃地说:“我已经让出皇位了,你竟然还不放过我,你好狠毒。。。。”
他惊惶地后退着:“我不喝,我不喝。。。”
内侍命人架住他的胳膊道:“摄政王的命令小人也不敢违背,你就喝了吧,不要让小人为难!”
皇后上前一步夺过碗:“我喝!”
赫连山呆住,没料到一向失宠的皇后竟如此深情,他这时才想起来她为他生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为他默默的付出着,只到今天,他才发现谁是真正爱他的人,但是他已经负她良多!
赫连山上前,端过碗,忽然不惧了,他握着皇后的手:“我们一齐喝,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皇后恬然一笑,然后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亲热地喝着那碗毒药!
赫连成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太上皇驾崩了!”
这一夜,暴雨如注,电闪雷鸣,皇太孙的哭声,还有宫女内侍们的哭声混在一起,响声震天!
赫连成冒雨进宫,命令亲兵封锁宫女,不许任何人进出,并将知道此事的太医及宫人全部入狱,严加看管,十万大军冒雨站立,时刻待命!
在这电闪雷鸣之中,一抹苗条的身影如电一般扑来。
“城哥哥,发生什么事了?”露儿一身是水,着急地问着。
她甩了赫连连之后就急急地赶路回来,途中遇到师兄误了一天,待她赶回时,郡主府已经一片废墟,而赫连成也早已不见人影,她这才心急地冲向皇宫。
不料她越走守卫越多,知觉告诉她,出事了!
所以她尽量贴着屋顶行走,直到看到赫连成这才飞身下来,与他相见!
赫连成冷冷地看着她:“拿下!”
哗啦,一阵铁枪交鸣的声音混着雨水在暗夜里格外刺耳,露儿的脸瞬间雪白,漆黑的眼珠却亮得摄人心魄。
她一字一句地说:“城哥哥,我从小就爱你,敬你,当你是我的夫君人选,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救你,还砍断了亲哥哥的腿,背判了父皇,不料你竟如此待我?你就没有一点点爱我吗?”
赫连成转脸过,雨水顺着他坚毅的线条滴落,他的声音和这秋雨一样冷入骨髓:“没有,我从来没爱过你,以前也只是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但是你却给绾心喂毒,让她差点从次再也不能生育,还害了我们的孩子,从那一日起,我便视你为路人!看在你救我的份上,若要走就赶紧走,别逼我动手!”
露儿的心跌到了谷底,秋风凉,比不上她此刻的心凉,秋雨冷,比不上她的爱破灭更冷,她仰天狂笑,笑得狰狞而又凄然。
“好,好一个路人!你让我见父皇一面,我即刻便走!”她止住笑,挤出几个字!
她忽明忽暗的皇宫里传来隐隐的哭声,让她害怕极了,她必须要证实自己的想法。
“他已经驾崩了!”赫连成面无表情地说道。
当,露儿手中的匕首掉落,眼面一片茫茫的雨水!
她的父皇,那个疼她爱她宠她的父皇,真的已经驾崩了吗?
那个昨天还要许她找个好人家的父皇竟真的离开了她?
真的变成了那重重帷幔后一具冰凉的尸体?永远也不会叫她丫头,再也不会对她笑,抚上她的头?
她不信,她不信自己救的情郎竟杀了自己的父皇?那么,她就是杀父凶手?
这个念头让露儿不停地打着哆嗦:“我不信,我不信,我要见父皇。。。。。”
她跌跌撞撞地要冲进去,但被层层如潮一般的士兵逼了回来,冲了几次没有冲进去,露儿这才站定,任猛烈的雨水浇着自己的发,自己的眉。
她眼神如冰,神情如雪,指着赫连成一字一句地说:“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我赫连露儿对天发誓,必要让赫连成生不如死!”
轰隆隆,一个炸雷响起,闪电划过露儿的容颜,照得她瞬间如九幽的鬼魂一般夺人心魄。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甚至不再看那带给自己荣华富贵的宫殿一眼,再也不看她曾经生命是最重要的两个人一眼,就这样孤独地朝着末知的黑暗行去。
赫连成没有被她的话吓到,仍命令士兵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项布署。
小小的皇太孙赫连如幸,已经被吓得不轻,他如木偶一般任人摆布着,那繁杂的衣服把他包得透不过气来,那教他的内侍让他感觉惊慌和害怕,那宽大的龙椅让他坐上去害怕,还有下面几百双眼睛,赫连如幸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坐在屏风后的赫连成哼了一声:“不许哭!”
赫连如幸立刻停止了哭声,缩成一团接受众臣的朝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下面呼声震天,不知是拜这小小的皇帝还是拜坐在他身后的摄政王!
由于新皇继位,赫连成还要重新改换朝臣,着实乱了一阵,他一上任,先颁布的第一道令就是全国上下寻找失踪的王妃,若有知情者,赏金千两,寻到者,加官进位。
累了一天的他卸下沉重的外衣,靠在太师椅上休息,没有人来替他揉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没有人来替他上药,给他做精美的食物,突然觉得这一场争斗没有意义起来。
再多的荣化富贵,不能和心爱的人一起分享,那又有什么用处?
绾心,你到底去了哪里?
“王爷,有赫连连消息了!”啸龙进来轻声道。
“哦,是吗?有没有王妃的消息?”赫连成振作精神问道。
啸龙看看一脸期待的王爷,有些不忍心说出来,最终他还是说了:“赫连连被截断了一条腿,扔在一间破庙里,属下已经把他带来了,不过没有看到王妃。王爷是要明天审问他还是现在就问?”
赫连成浓眉一拧:“现在审问!”
赫连成步入囚室,几乎疑心自己看错了人,那个一身污水,奄奄一息,头发脏乱,兼拖着半条残腿的人真的是不可一世的赫连连?
“抬起头来!”赫连成冷冷地说。
赫连连有气无力地抬起头,一看是他,吓得连连后退:“别过来,别过来。。。。”
赫连成厌恶地皱眉:“你把绾心弄哪里去了?快说!”
赫连连紧张地摇手:“没,没有,我不知道。。。”
啪,黑色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登时起了一个血痕:“还不说?”
赫连成牙齿格格地咬着,恨不得把他吃了!
赫连连吓得说话断断续续的:“那天我被素情这个贱人打晕后,就,就,就没见了绾心。。。”
“素情呢?”
“我,我,我把她杀了!”赫连连越说越害怕,因为他觉得赫连成已经忍到极限了!
素情死了?绾心不见了?
赫连成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积蓄已久的怒气如火焰般喷发出来。
他抽出鞭子,一边抽打一边骂道:“你这个色狼,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畜生,把绾心还给我。。。”
刚开始赫连连还拼命地躲闪着,慢慢地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到了最后竟一动也不动地爬在地上。
那溅起的血点,响亮的鞭子声,让所有的人都吓得不敢出气。
“王,王爷,他好像没气了!”一个亲兵壮着胆子道。
不会吧?这么不禁打?
赫连成踢开他一看,只见赫连连七窍出血,早就一命乌呼了!
“把他拖出去埋了!”赫连成看了看他冰冷地说。
在内心某处一个声音不停在告诉着她,绾心一定在某个地方等他,赫连成深吸了一口气,命令暗人四处查访绾心的下落。
绾心醒来,看到一张关切的男子面孔映入眼帘,不由地吃了一惊:“混蛋,快走开,不要碰我。。。。”
朱颜心疼地抱着她:“绾心是我,你没事了,没事了啊!”
绾心稳住心神,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并不是赫连连,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登时松了口气,但立刻又感觉这样被他抱着十分不妥,挣扎着要下来:“放我下来!”
朱颜轻笑道:“这马车就这么大的空间,你还是乖乖躺好吧,舌头还疼吗?”
这么一说绾心才感觉十分颠簸,原来竟是坐在马车上,舌尖的疼痛依然留着,她抱紧衣衫,极力与朱颜保持距离。
半晌才微红着面问道:“我有没有被那个畜生污辱?”
朱颜对她温暖的一笑:“并没有,我也没料到你如此烈性!”
“我们这是去哪里?城呢?”绾心知道自己没有被污辱后急急地追问着。
朱颜叹息:“我没有寻到他!”
“停车,快停车,我要下去,我要回去!”绾心突然出声,吓得车夫急忙勒马,她不可以丢下城,独自偷生。
朱颜看看前面已经是赤月国的边境,而马项此刻正在发生内乱,绾心此时回去无疑于等于送死,而且如果他趁此机会突然发兵进攻以项的话,说不定可以一举踏平马项,还能抱得美人归。
一念至此,他便起了私心,趁着绾心背对着他时,伸手一点,将她点晕抱在怀里,扬声叫道:“车夫,快些赶路,银子少不了你的!”
车夫一听有银子,登时精神一振:“好嘞爷,你坐稳了!”
鞭子一抽,马车如飞一般的行驶起来,朱颜再次把绾心带回了他的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