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原来是这样。大家都起来吧！丽人，怎么不见太子？”子辰一语刚出﹐我心徒然一紧﹐虽知此行之目的﹐我这心里仍是十分不安稳﹐如有伤害到丽人的地方﹐我将逃脱不了干系﹐一定有人会认为是我在子辰面前出了主意。

丽人故作生气状儿﹐她将身子朝子辰靠近﹐娇声道﹕“皇上﹐您怎么可以只挂记太子倒忘了臣妾呢？”

她那微微发福的身驱已在大厅广众之下坐上了子辰双腿﹐她目光却始终没有投向我﹐而是向那些刚被皇上免了礼﹐恭敬地立于竹席上的其它采女们瞧去﹐那双高贵的眼睛里尽是得意与自豪。

我忍不住看向子辰﹐他喜上眉梢地轻轻推开丽人﹐站起身来﹐将目光环顾四周﹕“丽人﹐太子呢？抱过来让朕瞧瞧。”

“是呀﹗姐姐﹐皇上近日思儿心切﹐都快废寝忘食了。”我在一旁做些补充﹐不想﹐丽人双目闪过一丝惊疑﹐笑道﹕“看来妹妹近日与皇上可真是形影不离。”

我大窘﹐没想到这一语竟弄巧成拙。还好子辰正色一“咳”替我解了围﹐丽人才没有接着说下去，她转身正色朝侧殿大声一唤﹕“张嬷嬷﹗把太子抱出来吧Ｊ上来了！”

随后﹐有一年轻的嬷嬷抱太子而出﹐小家伙看上去干净整洁﹐不像是宫人们口中流传的那般﹐子辰走上前去，从张嬷嬷手中轻轻接过太子﹐刚搂入怀里，不料一泡尿而出﹐尽是鲜血一般的红﹐子辰虎目圆睁﹕“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质问吓住了当场的每一个人，其中也包括我。

随后我又看到太子嘴边有浓黄液体涌出﹐而张嬷嬷焦急又十分熟练地取出一块泛黄的布﹐轻轻替其擦拭干净。子辰将太子送回张嬷嬷手中。我才恍过神来，忙掏出手帕替子辰擦拭身子，不想却被他无情挡开，他怒瞪着丽人：“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皇上。太子他是受了些风寒﹐太医早就看过了﹐并且……并且还配了些药﹐已无大碍﹐皇上不必劳心。”丽人走来过将太子搂入怀里，并不安地解释着。

丽人的这种解释却换来了子辰的咆哮﹕“他是朕的儿子﹗什么不必劳心？难怪朕有听闻关于太子的传言﹗看来其真实性也是八九不离十了﹗来人！传吴太医！”

丽人踉跄而退﹐险些欲倒﹐张嬷嬷忙伸手去扶﹐我亦在另一侧扶住了她。太子顿时挣扎起来，他流着眼泪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样子很难受。我紧紧抓住丽人胳膊﹐生怕她这一倒却摔着了年幼的太子。

她双目变得惶恐，神情亦不知所措，浑身发抖﹐子辰仍在执意叫唤﹕“来人﹗去把宫里所有的太医统统唤来﹗朕要亲自为太子做体检﹗”

有公公应声撒腿奔去。

丽人惊加一等﹐连忙抱着太子跪倒于地﹐扑到子辰身上，大声呼唤道﹕“皇上开恩呀﹗太子还小﹐身子弱﹐定惊不起折腾﹐望皇上开恩呀﹗”

“朕自有分寸﹗”子辰一甩袍摆走上前两步﹐丽人险些颠倒，此时十名老太医纷纷列队而入﹐并一同躬身向站于席上的妃子们问好﹐皇上柔下声音道﹕“大家各自散去吧，往后没事不要来这梦欣居。”

我不明其语意里是否也包括我﹐若该退，我不退。依子辰现在的情绪，他定会生气不已。我欲与采女们一同告退﹐子辰却走下台阶并有意于我身旁经过﹐并在我耳边细语﹕“朕需要你帮忙。”

我困惑地望着他背影，心中暖意正起﹐他又突然正色道﹕“其它人等一律回避﹐兰惠﹐你去将大门关上﹗丽人！你将太子交给吴太医﹗然后进屋静候佳音！”

“皇上﹗”丽人不安地站起身来﹐只祈求般地唤道。子辰却对其不作理会﹐丽人不安地将太子交给吴太医﹐怯怯地望我一眼后﹐转身离去﹐空气像是顿时凝固一般﹐我亦领意将殿门关好﹐转身时﹐殿里已不见了丽人身影。

太医们将太子轻放于席上﹐子辰忧心重重地来回踱步﹐太医们低首细听。

“朕如此着急地号召大家﹐相信大家心里比朕还要有数﹐宫中流传有关太子得了不治之症已成事实﹐如今一见﹐已由不得朕不相信﹐请太医们为太子做个全面体检﹐并将结果一一如实告诉朕。太子的安危直接关系到咱们建泰皇朝的往后﹐万万不可马虎。”子辰忧郁地望着躺于席上的太子﹐又转头望向我﹕“兰惠﹐用屏风挡上。”

我领意前去﹐将洁白屏风折拢﹐移至席前﹐又轻轻拉开﹐将太医们与太子团团围绕﹐子辰轻轻朝我招手﹕“惠儿﹐你过来。”

我朝子辰走去﹐与之同坐一椅﹐手与手紧握﹐不安地等待着结果﹐我心里顿时漂过一个念头﹐丽人在怀太子之前不是用药了吗？莫非是药物对其影响？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一旦真相被子辰得知﹐他将怎样去惩罚丽人？又该如何惩罚太子？

半个时辰已过﹐子辰轻抚我发暨﹐轻声问﹕“爱妃怎有银发长出？”

我微愕﹐却又瞧不见﹐他玩笑道﹕“原来天下的女人都爱美﹗这话是个真理﹗”知他是打趣儿﹐我心里又羞又气﹐低头一笑﹐屏风被太医折拢﹐太子正躺在席上舞动着双腿﹐这个小生命没有察觉出皇上的举动，可太医们个个没有好脸色﹐通通立于殿中﹐并一齐跪下身来。

子辰严肃地站起身﹐以常色道﹕“大家今日午时去朕的万和殿﹐朕要亲自询问太子的情况﹐如有假报﹐朕定严惩不怠﹗”

太医们一齐回道﹕“是﹗”

这时，丽人与张嬷嬷掀帘而出﹐且神色慌张﹐子辰有意道﹕“大家都退下吧﹗”

待太医们离去后﹐皇上怒望丽人﹕“给朕讲讲﹐这是如何一回事？”

莫非他已知其中事由？太医们不是都还未禀报吗？丽人缓缓跪下身来﹐顿感万念俱灭﹐她声音有些颤抖﹕“皇上您是一代圣君﹐又怎会道听途说这些传闻呢？事情的真伪，还请皇上明察。”

“朕倒是希望这不是一条传闻﹐你若是诚实地告诉朕﹐朕可免你所有罪状﹐你若是现在不想说﹐那么待朕查清真相后﹐那便是两条人命﹗”子辰双目生火﹐如此一把灼热的剑﹐真勾勾地指向太子﹐丽人再也顾不得贵人的形象了﹐她直扑皇上跟前﹐一面哭喊﹐一面抱住他大腿﹕“皇上开恩呀﹗皇上开恩﹗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

“你真的曾经对朕下过药？”子辰质疑地逼视着丽人﹐我心大凉﹐他怎会知得此事？果然﹐丽人将仇恨之光扫向我﹐她突然站起身﹐如同猛兽一般朝我扑来﹐双手紧掐我脖子﹐并大声咆哮道﹕“真是你这个贱女人﹗我还以为你比荣雪儿好﹗不会妒忌他人﹗不想﹐你也是如此看不得别人爬上去﹗我真恨当初为何没有用刀把你给杀了﹗”

此时，我已被掐得透不过气来﹐与她一同倒于地面﹐我甚至连唤救命都来不及﹐双手顿时已失去力气﹐只剩得惶恐，她的面孔在我眼前变得狰狞﹐她的谩骂越来越狠毒﹐且声音越来越大﹐我真气子辰为何一声不吭﹐也不帮我﹐我焦急的泪水涌出眼眶﹐再接着便是张嬷嬷颤抖的呼唤﹕“皇——上﹗太子还年幼！他是无辜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