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惊异于他的智慧与头脑﹐那奕奕生光的眼眸令我忍不住想去探究﹐我轻轻一笑﹐朝他走近﹕“那王爷找我又为何事?”
他突然眉目一凛﹐拿冷冷地看我一眼﹐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你若真希望我能不恨太后﹐不恨皇上﹐真希望我能气淡神闲地与之共聚一堂﹐这恐怕是不可能之事﹐我失去的东西已经是数不胜数﹐在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婷妃死于诬告﹐父皇根本无法顾及到年幼的我﹐失去母爱的我就如同茫茫原野里的一株草﹐父皇竟随那章子之意﹐将她体弱多病的侄女指配给我﹐并下令我将永生不得纳妾﹐因此﹐我失去了爱情﹐直到遇见你﹐那日在幻悠楼里﹐我深深为你痴迷﹐我的心便如死灰般复燃一般﹐洋溢着生机﹐我期盼着下次偶遇﹐哪怕只是短暂的懈逅﹐我都要尽力抓住那美丽的瞬间﹐可是﹐上天却是如此捉弄我﹐我帮你在楼里逃脱,却将你送入了龙浩的怀抱!等我们再次相遇时﹐我是我﹐可你﹐却成了当今皇上﹐我今生最恨之人的宠妃﹐你叫我如何不心痛?如何不伤心?”
他在我面前停住脚步﹐两手紧握住我双肩﹐失去理智椅﹐突然松开双手﹐踉跄后退﹐仰天长叹﹐痛苦地道﹕“飘飘﹐为什么?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为什么不是别人的娇妻?为什么要是他龙浩!”
他如此痴情的模样令我十分心痛﹐倘若他是个孩子﹐倘若没有皇上那层关系﹐我大可无所顾及地将他拥入怀里﹐在他耳边轻声安慰﹐劝他放手。
“本来﹐我已立为太子﹐那时年幼﹐被立被废﹐对于我来讲﹐都比不上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可母亲却是日夜忧心﹐茶饭不思﹐直至死去﹐我才知道﹐子辰的现状原本就是我的未来﹐我对皇位本来没有过大的兴趣﹐可对母亲却有深厚的感情﹐她是我的至爱﹐她却死在章子手里﹐飘飘﹐要换作是你﹐你会心甘吗?”龙暮逼视着我﹐眼里﹐气息里全是无法阻挡的愤怒与怨气﹐他又紧接着道﹕“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刮﹐五马分尸﹐新婚之初﹐我曾有多少次被噩梦惊醒﹐拿出匕首﹐欲至程妃于死地﹐她却正巧从梦中醒来﹐默默地注视着我﹐是她那水汪汪的眼睛多次救了她的性命﹐那双眼睛向透了我的母亲﹐我无法下手﹐却也法接纳她,多少年了?直到她含怨离去,我们都没有夫妻之实。”
“你伤害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你知道吗?。”我再也无法沉默﹐音虽轻﹐语气里却透露着不满与指责。
“她们却伤害了千千万万个不相干的人﹗”龙暮很快便愤怒地将我话语打断﹐我能理解此时此刻存于他心里消之不去的痛苦﹐却仍然无法说服我自己﹐不当说客﹐我不是完全为天下百姓着想﹐而是实实在在将皇上装在心里﹐我是他的嫔妃﹐紫城苑不但是他休憩之场所﹐我更应是他心灵之怿站﹐替他排忧解难﹐乃分内之事。
我轻步朝他走近﹐以柔和的目光看他﹐耐心地劝解﹕“不管你心里有多苦﹐不管你对这龙家的人有多恨﹐请你记住﹐你也是龙家的一份子﹐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你的身体里流淌着龙家的鲜血﹐这是仇恨所不能抹去的,这就是亲情。”
他苦笑出声﹐那嘲讽里的凄凉﹐令我顿感步入寒潭﹐他突然走至案几旁﹐伸手轻轻妩弄着圆托里嫩绿的散尾葵﹐目不观我,语气却很坚决﹕“不!可以抹去。”
我愕然﹐忽感有千万鲜花簇拥而开﹐万丈光芒无私照射﹐周遭空气里弥漫着和平的因子﹐那喜悦的心情如同春日里﹐和风中﹐暖阳下自由觅食的小燕子﹐我走上前去﹐喜问﹕“真的吗?”
他不语﹐我面庞有笑容僵住﹐越僵越硬﹐喜悦的心情随着沉默逐渐散去﹐他坚毅的嘴角微微上扬﹐浮现一丝成熟微笑﹐那侧面轮廓如同刀刻一般鲜明﹐他转过头来﹐笑道﹕“除非﹐你跟我走。”
我大惊失色﹐摇摇欲倒﹐还好有木椅可扶﹐我坚定地摇头告诉他﹕“这不可能。”
“你到底在留恋些什么?”龙暮接近咆哮的声音在殿里回荡开来﹐我心大寒﹐他竟会有如此罪恶之想法?实在令我举步维艰。
他余音未定﹐我朝他微微欠身﹐垂下双眼﹐冷声道﹕“我若能被你说动﹐就定不会有此行﹐既然你意已定﹐兰惠便是多说无益﹐王爷您自行尊重﹐兰惠告退。”语刚落音﹐我转身盈步朝门外走去。
我失落至低谷﹐如此看来﹐皇上交下的差事我是无望完成﹐他定十分失落﹐一声“飘飘”打断我思路﹐我止步不前﹐不答话﹐亦不转身。
沉默片刻﹐我知他无放下之意﹐便直径朝殿外迈去﹐天边仍是白茫茫一片﹐纷纷白雪不知疲倦地飘落﹐沾上了我的发暨﹐起跑﹐亦将那圣洁的色彩染上了我的心。
以散步时的步伐﹐心事重重地行走在风雪中﹐内心的酸痛只有此时﹐才凸现得如此明显﹐那是一阵尖锐的疼痛。清晰。
“姐姐﹗”
我闻声抬头﹐白雪中霜思举花伞快步迎来﹐我先是一怔﹐稍加快些脚步﹐大声回道﹕“这雪粗风大的﹐妹妹你怎么还往我这紫城苑里跑呢?”
霜思一面将伞撑过我头顶﹐一面沉下声音道﹕“姐姐你有所不知﹐皇上已下旨寻你已多时了。”我略感一惊﹐问道﹕“是何事?”
“姐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雪妃在你这紫城苑里中毒是确有之事吗?如今凤立宫里都刮有此风﹐皇上正在气头上呢﹗他说姐姐你是存心给他捣乱。”霜思皱起眉头﹐焦急地告知﹐我心如浇寒水一般﹐顿时僵硬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我急步向紫城东苑迈去﹐霜思一面追来一面喊道﹕“小心呀﹗你还有孕在身呢﹗姐姐﹐你悠着点儿!别磕着碰着了!”
我已无法再顾霜思的劝阻﹐待我跑至紫城正殿时﹐一屋子的宫人奴才全都匍匐于地﹐惶恐地以首触地﹐而皇后正立于殿内﹐身边跟有两名凤立宫里的老嬷嬷﹐我强迫自己镇静﹐深深呼出一口气﹐跪身道﹕“兰惠给皇后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