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忧伤的双眼令我心动﹐亦令我心痛﹐我微笑道﹕“多谢皇上挂之心头﹐余太医不是时刻留在听风馆替臣妾医治失忆吗?皇上要相信﹐他可是一代医师的徒弟﹐有了吴太医指导﹐再加上余太医细心照料﹐加之臣妾认真配合﹐日后定会有好转的。”我多想抚平他那一脸的忧伤﹐多希望他的笑颜为我绽放,哪怕只有一片刻。
见我满面笑容﹐他终露出了欣喜之笑﹐淡淡道﹕“惠儿﹐按咱们皇室规矩﹐今日夜里﹐你要去太后与皇后处请安﹐孝礼不可违,朕陪同你如何?”
“多谢皇上,兰惠明白。”我答之﹐与之一同迈出门去﹐已是夜暮时分﹐凉凉夏风吹过﹐天边星光点点﹐我们手牵着手﹐在少量侍卫的护送之下﹐像芷庭宫行去﹐我心虽是淡淡的紧张﹐有他陪在我身边,却更多的是幸福与欣喜。
请过安后,从芷庭宫出来时,太后特让金芬陪我回紫城苑,教我一些大婚之日的常规之礼,顺便也熟悉熟悉那个庞大的院子。
在我的寝宫里,双圆为金芬砌了一大壶荷花露后闭门而去,由于多日未见着金芬,我便有了些想念,正想谈及一些生活常事时,金芬认真道:“小姐,如今你已是名正言顺的后宫妃子,只是未来得及举办仪式而已,明日就是你春风得意之时,太后交待的事情,金芬不敢有丝毫怠慢,希望你能够理解。”
在花明厅里住过一些时日,我对金芬的性格脾气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我不再打断她的话,而是吩咐会敏呈上笔墨纸砚,在她细细诉说的同时,我将重要之事一一记下。
夜渐深去,四周灯火通明,闹腾了一日的苑子终于在月光下渐渐沉睡,金芬将最后一口茶水喝完,她站起身来,双手扑扑衣摆,轻松一叹:“终于,该讲的都讲完了。”
我亦随之站起身,轻轻松了一口气,低头望望桌面,五张密密麻麻的白纸余墨未干,浓浓墨香在整间屋里飘荡,金芬望望纸页,微笑道:“小姐,你自个儿再琢磨一会儿,我先回花明厅了。”她语毕,不经我同意便往屋外行去。
“金芬!”我快步赶上前去,急忙叫住她,她拿疲倦之神看我,我知她心,一面替她开门,一面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厅里歇息吧,这些礼仪,我会记熟的,再者,皇上也曾教我如何做,我这叫温故而知新。”
“您的性子让我很放心,在这风风雨雨的后宫里,只要你时时处处小心,能笑到最后的妃子一定是你,我相信你。”
我还在思索着金芬语外之意,她却踏出了屋门,转头道:“回屋歇着吧,不必相送。”
在暮色中,望着金芬远去的背影,她方才之语还在空气里缭绕,直到会敏将一件单袄轻轻披上我肩,我才晃过神来。
“娘娘,这一早一晚的,小心着凉,进屋里来吧,管教婆婆终究是花明厅里的人,与咱们碰不到一块儿的。”会敏的懂事日渐俱增,我替金芬感到欣慰,这一切,都是她用心教导之结果。
沐浴之后,屏退了她们,独自躺于榻上,轻轻翻看着方才所作之笔记,渐渐进入了睡眠状态。隐隐约约望见双圆进屋来将灯火熄灭。
次日清晨,我早早地起床来,在芳灵的细心打扮下,我出落得如出水芙蓉般美丽动人,几乎惊呆了周围所有的人,连守至门口的太监们也赞不绝口。
我羞涩地垂下了头,含首浅笑。
果然。
繁琐的册立礼与奉迎礼将我团团围绕﹐整整一天的时间,我几乎都喘不过气儿来,由于安定盛世长期平稳,皇上特将此次册封仪式举办得最为隆重,一日下来﹐对我屈膝行礼的人成千上万﹐而我在太后与皇后面前﹐在皇规与家礼前面﹐也将双腿跪得酸痛﹐在宫里头﹐种种礼仪﹐总是免不了屈膝一跪﹐先皇陵墓的庞大与豪华也被我跪个遍﹐瞧个够﹐眼角虽是挂着幸福高贵的微笑﹐心里装的虽是满满的幸福﹐却也有许许多多不堪言的痛苦,比如说我这双可怜的膝盖。
来宫中数日有余,在识人方面,今日可算是满载而归,不仅见到了许许多多皇亲国戚﹐而且还结识了许许多多文人墨客﹐暮王爷与景王爷给我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皇上对景王爷的疼爱可比亲弟﹐对暮王爷的尊重也是天地可证﹐三公主与七公主更是无比拥戴皇上,她们的低调上场可谓是给足了我面子。
太后虽闭门不出﹐整日守至芷庭宫﹐可那些特别的如千斤重的祝福还是送至了紫城苑,我感动不已。
此时﹐夜将深﹐皇上却仍在紫城苑的正殿里与王爷公主﹐皇亲国戚们拉拉“家常”﹐我在双圆与芳灵的护送下回至寝宫﹐她们有稍许醉意﹐却丝毫不露声色﹐望着她们胀红的面颊﹐我觉好笑﹐又觉可爱﹐忽而又是一阵怜悯﹐于是﹐我转过身去﹐抬眼道﹕“今日真是辛苦你们二人了﹐姐姐酒量不佳﹐害你们替杯﹐还胀红了小脸。”
二人相视羞怯一笑﹐低头看我﹐双圆先开口道﹕“娘娘是个明事理之人﹐在这种诚万一喝个大醉﹐这万岁爷的脸面也挂不住的呀﹗娘娘不必自谦,况且娘娘还是有伤在身呢,又岂能喝酒?”
“那如此看来﹐能喝酒﹐便也是好事一桩咯?”我打趣着问道﹐两人来不及回话﹐推开的屋门里踏进丰满妖娆的淑妃,正是雪儿﹐我们将笑容定格在脸面﹐整个人顿时僵硬﹐她身后跟着高壮魁梧的宋嬷嬷﹐我们三人微惊﹐双圆与芳灵忙迎上前去﹐跪身请安﹕“奴婢参见淑妃娘娘。”
雪儿毫不理会跪着的两个奴婢﹐进屋停下脚步后﹐含笑着直步朝我走来﹐我忙起身微微欠身﹐低下头来恭恭敬敬道﹕“兰惠见过姐姐。”
“兰惠?兰惠?兰惠﹑﹑﹑﹑﹑﹑”
我立于一旁﹐抬眼望她时﹐见她正揣摩着“兰惠”二字﹐动作神态里满是玩弄味儿﹐我不出声﹐任凭她如何轻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