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娘娘。”双圆激动地喊﹐我一脸不悦对之﹐她眼含泪水,闭口低头﹐待我为她戴好镯子后﹐才压低声音感激地道﹕“谢谢姐姐。”我回之一个欣喜的微笑﹐又拿另一镯子替会敏戴上﹐并吩咐道﹕“希望这两个镯子可保你二人一生平安﹐你们是姐姐的心腹﹐呆会儿﹐将这些物品拿去﹐告诉芳灵与何顺香﹐分份儿发放给听风馆里所有宫人﹐一个也不能露。”
“姐姐﹗这些可都是皇上赏赐给您的呀﹗您怎么可以送给奴才们呢?”会敏转头看向那些精致闪光的物品﹐急切地道。我明白她心里之意﹐便顺手拿起一个对粘至一起的汉玉仙人﹐细细地左观右看﹐久久才开口道﹕“功名﹐钱财﹐都乃身外之物﹐但离开了这些﹐或许﹐人的温饱问题都没法解决﹐大家都是孤身出门在外﹐大多都是为了救济家里边的老父老母﹐实在是不容易﹐这些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或许并不是很重要﹐因为我们有吃有穿﹐毫无牵挂﹐可对于大部分宫人来言﹐或许还能赶上几年的俸碌呢﹗”
我将物品小心翼翼地摆放好﹐双圆轻轻长叹﹐感慨道﹕“姐姐真是心肠好﹐日后还不知皇上会如何来宠爱姐姐呢。”
我轻轻一笑﹐挥挥手﹐双圆与会敏开门而去﹐我亦转身离开﹐是该去趟芷庭宫了﹐走至半路﹐我又不由得停下脚步﹐还是先去一趟云情园比较好﹐修仪怀皇子之事久搁心头﹐总有些提心吊胆﹐于是又迈入了云情园。
一路上都有宫人向我问好﹐我心暗自舒畅﹐这消息倒是传得挺快﹐刚刚受封﹐竟到处都是“娘娘﹐娘娘”地喊﹐我也不作回话﹐只学其它主子一般﹐点头回笑﹐这一路上可真辛苦﹐才知﹐原来宫里的嫔妃们﹐在风光的背后﹐还有这种吃人的礼教束缚着﹐日日这里请安﹐那里问好﹐日日活在虚伪堆子里﹐实在是好不快活。
一路的好风光被我尽收眼底﹐心中不免欢快了几分﹐好不容易走至云情园﹐一小宫女见过礼后领我前行﹐园里与其它地方无异﹐柳条沿道﹐鸟语花香﹐巍峨的宫殿﹐磅礡无比﹐皇宫﹐往往就是如此。
小宫女并不直接领我去正殿﹐而是绕上一条幽雅的小道,看她幼小模样,一脸善良,我便不加盘问。
我望见前方灌木丛外的小池旁﹐有一个精致宁静的小亭子﹐七公主正与一白衣男子对奕里边﹐她悠远的声音清晰传来﹕“华艺﹐你又输了﹐罚酒三杯。”白衣男子面无表情﹐也未见开口,他自斟自饮后﹐二人又接着下棋﹐我欲走近﹐身旁的小宫女好意提醒,她小声道﹕“娘娘﹐您有所不知﹐公主与华大哥下棋是全神贯注的﹐从不让人打扰﹐宫里的娘娘基本上都不来这云情园里﹐今日﹐您是第一位﹐奴婢不知﹐该不该破例去叫唤公主。”
她的担忧我能理解﹐我朝她一轻轻笑﹐小声道﹕“你先下去吧﹐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去打扰她的,我在这里等。”
“娘娘您还是先回屋子里坐会儿吧﹐在这里站着﹐腿不免有些发麻﹐再说,这外边风儿也不小,这皇上要是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当不起。”
闻言后我细细打量她一翻﹐与双圆一般大的年龄﹐天真﹐懂事﹐娇小﹐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平辫﹐不想她却吓破了胆﹐慌忙后退﹐急声道﹕“奴婢不敢!娘娘乃玉手,奴婢这粗发、、、、、、”
“妹妹别再往下说,人自从一出生,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又将话打住,心中一阵怜惜浮起,叹道:“我当初也是个宫女,普普通通的宫女,所以,我们是平等的。”
她虽不答话,可望她惶恐的双眼﹐我一阵隐隐的心痛﹐难道人与人之间﹐就真有这般大的区别吗?有人天生就是个主子﹐天生被人尊敬﹐天生要被人服侍吗?而又有人﹐天生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吗?要出门下跪闭门下跪吗?
我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何会是这个样子﹐面对她们的处境﹐我却无能为力﹐我唯有用自己的方式来对她们好﹐不像别的主子一样欺压﹐打骂﹐因为自己也是走这一步路起来的。可是,宫中主子多,婢女自然也是数不胜数,总不能个个都收至听风馆吧?照如此看来,我这是有心无力呀!
再望向亭子时﹐公主已起身﹐朝我们走来﹐而华艺﹐却已不知了去向﹐公主朝小宫女挥挥手﹐也朝我微微一笑﹐我忙与她见礼﹐微笑着唤道﹕“七公主。”
公主脸上渐渐褪去了光泽﹐变得冷淡起来﹐我暗叫不好﹐她拂一拂衣袖﹐站至我正前方﹐变换着语气道﹕“我是该叫你昭仪嫂嫂呢还是该称你为湘姑娘﹐或是亲切地唤一声飘飘?”
我一时大窘﹐听语气﹐她对皇上封我为昭仪一事是并不赞成的﹐望她质问的眼神﹐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正思索着﹐她又微微一笑轻声念道﹕“摇落深知宋玉悲。”
久久地﹐她望着我﹐不再言语﹐我静静一想﹐亦轻声接道﹕“风流儒雅亦吾师。”
“怅望千秋一洒泪。”公主声音开始转凉﹐目光也是凉意满眶。
我仍不急不慢地接道﹕“萧条异代不同时。”
“江山故宅空文藻。”公主又道。
我稍作镇静﹐猜想着今日七公主对我来讲是善是恶﹐故平静地接上句﹕“云雨荒台岂梦思。”
“最是楚宫俱泯灭,舟人指点到今疑。”接完后公主竟然笑了﹐她一面往殿里迈开了步子﹐一面转头道﹕“好一句云雨荒台岂梦思﹗还真得感谢杜甫他老人家﹐若不是他一时兴起﹐作出了此句诗﹐嫂嫂现在恐怕还在丽人姐身边当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