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语毕﹐双圆转身离去﹐我望她背影深深感动﹐一个小小的宫女﹐怎劳驾太后如此牵肠？吴太医伸手扶我躺靠至床头﹐并屏退了房子里的其它人﹐包括会敏与那个陌生男子。

他若有所思﹐欲言又止﹐而后﹐沉重地叹出一口气﹐皱起眉头﹐小声地问了我一句﹕“湘小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事情？竟令恶人如此牵肠挂肚？”

我鄂然﹐正要问他意﹐他又轻叹一声道﹕“小姐一定要每日按时服用我开的方子﹐切记七七四十九日内不可有一日歇停﹐否则﹐你这记忆﹐将永去不回。”

我点头不语﹐脑海里回荡着他方才之话语﹐眼里却不由自主地溢满了泪花﹐他又起身安慰道﹕“小姐若是想到了些什么事情﹐一定要慎之又慎﹐否则﹐定误了性命﹗湘小姐是聪明之人﹐你定会明白我今日所说之话﹐以防隔墙有耳﹐恕在下点到为止。”

“我明白您的意思﹐吴太医﹐谢谢您的指点﹐我会小心行事的。”

再与他细谈片刻﹐他起身离去﹐去了养心殿里找皇上﹐我亦不加盘问﹐安下心来养神﹐这些日子﹐人参﹐丹桂等各种补品从芷庭宫﹐云情园﹐霜思居各处送来﹐我这心里是满怀感激。

到后来才知﹐吴太医是宫里的老太医﹐其医学渊博﹐太后十分看好﹐所以﹐他是位大忙人﹐不便每日留在听风馆﹐他身边的年轻小男子便是他唯一徒弟﹐近来才教﹐说来也奇怪﹐那小男子姓余﹐还未升御医一职﹐所以大伙儿都以“小余”来称。

不出四日﹐在吴太医的指导之下﹐小余﹐会敏﹐双圆的细心照料之下﹐便可下床活动﹐精神也大如以前。

于是﹐今日大清早﹐天还只是蒙蒙亮﹐我便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随便绾个简单朴素的宫女头﹐独自走向御膳房﹐心里溢满欢喜﹐为孝敬太后﹐我要先去御善房里亲自为太后做只酿酒煲鸡﹐补补身子﹐以谢她多日以来的关心。

御善房的主厨黄超生与我有过几面之交﹐知我是太后身边的得意宫女﹐他待我是礼敬皆有﹐这御善房任由我来往﹐不做任何盘问与搜查﹐我知他自幼净身﹐为人和善﹐由于年纪不大﹐便尊称他一声衅公公﹐他与芷庭宫里的其它宫人一般﹐唤我一声“飘飘姑娘”。

欢欢喜喜走着﹐一路上静悄悄﹐太阳还未爬出头儿﹐主子娘娘们或未起床﹐御道干净明朗﹐空中飘有百花香﹐三五宫人悠悠行过﹐都以微笑问好﹐当我来到御善房﹐这里便是另一派景象﹐热闹无比﹐肉香四溢﹐宫里主子娘娘可都指望着这些宫人来弄可好美味的早膳呢。

由于崇敬他们﹐见到弯身蹲至井边淘洗东西的黄超生﹐我更是欣喜不已﹐隔老远便开心地喊道﹕“衅公公﹗您今儿可起得真早﹗在井边洗个什么菜儿？”

黄超生坐至井边﹐闻声抬头﹐乐呵乐呵地看着我﹐那一脸憨厚淳朴之笑﹐今我深深喜欢上他的为人﹐他朝我挥挥手﹐高兴地唤道﹕“飘飘姑娘﹐听说你近些日子不舒服﹐好些了没有？”

我掀起裙边﹐一面朝他走近﹐一面大声应着﹕“好了好了﹗衅公公﹗飘飘又有麻烦事情要劳烦您了。您可千万别下逐客令呀﹗”

语刚落音﹐我已走至他面前﹐他站起身来﹐将刚清洗完的香榧放至盘中﹐含笑开口道﹕“姑娘要劳烦我衅公公的事﹐定与太后娘娘跟吃有关系吧？既然是替娘娘效力﹐又怎来麻烦一说？更别谈是逐客了﹗”

他果然很聪明﹐我细细观察着井旁各个盘里摆放的果菜﹐笑着答道﹕“既然公公已经猜到﹐那我就不与您卖关子了﹐公公可会做酿酒煲鸡？飘飘想为太后娘娘做上一只﹐让她补补中﹐和和血﹐暖暖胃儿。”

他时儿低头淘洗果子﹐又时而抬头看我﹐叹着粗气感慨道﹕“你呀﹗和七公主还真有些像﹐老是为太后娘娘的饮食挂肚﹐要说这酿酒煲鸡呢﹐我还真只做过一两回﹐膳房里还有些材料﹐你是想自己亲手做呢？还是希望公公我帮你做？”

透过他脸面的笑容﹐便可一览无遗地望见他满怀的好心情﹐我欣喜万分﹐连连回道﹕“所以才称为劳烦嘛﹗细活儿呢﹐还是由我来吧﹐那些时间﹐相信公公在这一时半会儿也消磨不起﹐呆会儿﹐公公您给我温火慢煲就行了﹐我可没太多时间留在这膳房里头﹐待天再亮些﹐辰时将近﹐我便要去宫里头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再慢也总得赶在皇上退朝之前呀。”

黄超生欣然同意﹐又是点头又是微笑﹐欲进膳房时﹐我发现井旁一块青石上的盘子里﹐盛满了细嫩的瓜片儿﹐一片片细腻如丝﹐清脆可人﹐便疑惑地问道﹕“公公﹐此瓜片为何用？长得倒是好看。”

他抬头瞧上一眼﹐毫不惊奇地答道﹕“哦﹐佐料而已。”

我想﹐这般美的瓜片﹐其味定香甜无比﹐于是﹐用手轻轻捏起一小片﹐放入嘴中﹐细细咀嚼﹐一阵奇香入喉﹐随之润胃﹐使人顿时心旷神怡﹐于是又转头问道﹕“此物来自何处？”

见我再次为这些并不起眼的小小瓜片儿提问时﹐他便多看了我一眼﹐满脸狐疑地问﹕“怎么啦？竟对这小小的瓜片起了兴趣？此物来自齐云山地区。”

齐云山？还真有么远？我沉默了﹐他站起身来﹐走至我身边﹐细细地瞧着瓜片﹐皱眉问道﹕“姑娘﹐这瓜片有问题吗？”

见他认真之样﹐我恍过神来﹐轻轻一笑﹐又捏起一小瓣瓜片儿﹐送至他嘴里﹐问道﹕“味道如何？”

他认真咀嚼后﹐一面惊鄂﹐困惑地望着我﹐久久才笑着开口道﹕“姑娘﹐你是怎知这瓜片其味甘甜？”